鐵家的大兒子舊事重提,想到年輕時候幹下那些荒唐事,這老者怒瞪了他們兩眼。
方才邊燒紙邊罵人的鐵家老婆子,這會回過神。
她哭得狠了雙眼如胡桃,花白頭發散落兩三縷。
突然一咬牙挽袖子,抄起倚靠牆邊的門闩:“這個死老頭,自己作死了還不消停!”
老婆子念及昨日老頭犟拐尋死的行為,早已是氣極恨極。
罵罵咧咧道:“老婆子今日倒要會他一會。”
言罷,雄赳赳氣昂昂,倒提着門闩便去。
有她這巾帼在前,左鄰右舍之人相互看看都跟上。
為了壯膽,抄水瓢的撿闆磚的,鐵老頭的兩個兒子脫了布鞋橫握手中。
方才烏泱泱跑路的人群,便又這般聲勢浩大回去。
鐵老婆子胸中一口怒氣,加之背後從衆之人不少,膽魄大壯。
行至近前,見那白布裹着的屍體躺在地上,腳邊燒紙錢的火盆也是熄滅了。
隻頭部位置白布還在翕動,倒像是有人在底下呼吸似的。
鐵家老婆子見狀,學着戲曲裡的豪傑,大喝一聲:“受死!”
她舉門闩呈舉火燒天之豪邁姿态,然後重重一揮。
操持家事一輩子的老婆子,手勁不小,門闩伴着風聲砸落。
眼見着要印在腦門上時,地上橫躺的屍體突然直挺挺坐起。
門闩啪一下打在了白布裹着的屍體肩頭。
“哎喲,我的娘嘞!”
一聲接地氣的慘叫,屍體噌地從地上跳起來。
雙手朝着後背傷處摳抓,腦袋上裹着白布滿屋亂竄。
一邊竄一邊罵。
大抵是罵聲太接地氣,反倒叫衆人都愣住。
鐵家大兒子手裡捏着隻臭鞋,在思量跑與不跑之間,他喃喃道:“這,詐屍也罵挺髒哈。”
就這般衆目睽睽之下,那‘詐屍’的猛扯下裹屍的白布。
“哪個癟犢子玩意打的我?”
鐵家老爺子龇牙咧嘴問,一轉頭便見滿屋挂白都是人。
自家老婆子和兒孫都披麻戴孝。
雙方大眼瞪小眼,下一瞬,滿堂轟然一炸。
……
未營胡同,有個姓鐵的老頭分明死得闆硬,卻在停屍時還陽,還會罵娘會喊餓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