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塊沉重磨石間雕刻出的鋸齒狀磨齒,在滾動摩擦中發出悶悶的嚓嚓聲。
一個矮小的半大孩子,在這轉動的磨石旁一下一下抛着手裡的‘球’。
每抛一下,便不要錢似的在地面灑下好些血點子。
趙鯉本開啟了夜巡狀态,躺在屋頂看她從永壽寺翻出來的‘功德簿’。
但她本就不是個有耐心的,加上這一年被沈晏給慣壞了,哪有耐心在發黃的紙張裡一點一點扒着看無聊的數字。
若讓她看有趣的卷宗畫冊,一宿不困。
看這個,卻像是中了瞌睡蟲,才前半夜便眼皮直墜。
院中磨石響起時,趙鯉一激靈清醒。
有種終于來事的興奮與解脫。
探頭一看,見到了在黑漆漆的院子裡玩自己半邊腦袋的鬼小孩。
她心中咯噔一下,這些被殺死的人已化為了伥鬼。
果然,心念剛動,磨盤旁陸路續續多了好幾個埋頭弓腰推磨石的‘人’。
有道是有錢能使鬼推磨,但從玄學角度磨石磨盤都是有特殊含義的。
通常來說,石磨分上下兩扇,下扇固定死上扇卻是可以轉動的。
最中心位置鑿有孔洞楔入木棒穩定,形制正和天地、陰陽。
加之石磨多轉輪研磨對人類來說至關重要的五谷,使五谷化為供人生存的能量。
因而民間常将磨石與輪回挂鈎。
磨石旁偶見無名黑影,推着磨轉,便是這樣的原因。
下頭的院子,随着磨盤一次次轉動,推磨的人逐漸清晰起來。
整八口人,逐漸從殘缺被食的可憐狀恢複。
原本缺手缺腳腸肚掏空的模樣不見蹤影。
除了臉色實在青紫眼皮耷拉,走夜路上被眼神不好的誤認為活人也是可能的。
又是兩聲咳嗽,一個後腰别着煙杆的老頭兒突然直起身。
掩唇又是兩聲咳嗽後,這老頭兒莫名陰狠的三角眼一眯。
未曾言語,但随他一聲咳嗽,推磨的玩自己腦袋的都紛紛停下。
它們齊齊轉頭望向了平靜的老槐村。
人死為詭,詭物無心。
更不必說這些被玩弄的伥鬼,以人類的愛恨情仇價值觀去預測它們的行動會犯下大錯。
整八口老小,依次照着高矮秩序同手同腳朝着老槐村去了。
顯然并沒懷什麼好心。
趙鯉伏在屋頂,如機警的狼,豎着耳朵搜尋暗處操縱這些伥鬼的東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