燈光再次調整好,一切人員歸位重啟。
“第1場第4條,開始!”
場記喊道。
劉先洛坐在攝像機後,帽檐壓得格外低。
他心想,不出意外的話,這場戲應該是拍不好了。
有很多演員過不了心裡的這一關。
沈懷??恐怕也是。
劉先洛自從進入導演系的第一天,就開始堅定地認為真情在演技面前一文不值。
能擺在鏡頭前看的都是假的。
導演的職責就是把謊話連篇的場景串聯成真,搏一點觀衆們的共情。
直到沈懷??的出現。
試鏡時,劉先洛發現沈懷??是第一個在自己面前,純用感情把戲演得這麼好的人。
從前即使是用素人,也僅僅是比職業演員幹淨了一點。
面對導演,依然把自己僞裝起來,像變臉時換了一層皮。
所以劉先洛對沈懷??寄予了那麼一點希望。
可是當真相浮出水面後,沈懷??的真心也套在了殼子裡,不肯輕易示人了。
劉先洛故意在拍戲前給沈懷??透底。
他對沈懷??今天的表現感到失望。
劉先洛機械地通過對講機念調度群演:“扛布袋的人走快一點,船上的人也抓緊時間下。拎着籃子的人快撞在阮湖身上。”
雪落如瀑,阮湖手提一隻木箱,被甲闆上的人群簇擁着往岸邊走。
這是一艘從英國回來的輪船,一個季度才來霧山一次,能在這條船上的人自然也是非富即貴。
阮湖邊走邊好奇地四處打量,三年沒回國,覺得此刻的空氣都是親切的。
碼頭上有很多結實的男人,專門幫忙拎行李,賺點跑腿費。
阮湖的小木箱并不沉,隻是裝了一些書本和畫具,面對拉客的吆喝聲,他沒有理會。
“小公子,你是去哪兒的?”
一個背後背着孩子的婦人擠到了阮湖身側,“本地人嗎?長的可真俊。”
阮湖側身給她讓位置,抿唇一笑:“外地的,來這裡寫生。”
這裡幾乎沒有人知道寫生是什麼意思,隻是大家都聽到了他的京城口音,認定了他是一頭待宰的肥婦人朝旁邊使了個眼色,伸出一雙黢黑的手:“我幫你拎吧,你細皮嫩肉的,沒什麼力氣。”
“沒事,大姐。”阮湖笑得和善,“不麻煩您了,哎!”
阮湖眼前一黑,一個結實的力道把他撞得有些頭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