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湖往下看,隻見海水沒到了男人胸口,浪頭上帶着岸上的積雪,寒氣砭人肌骨。
“小事兒,”男人瞧着依然神采奕奕,“我身體好,換别人掉下來要凍成冰棍了。”
他邊說,眼神邊看向阮湖。
阮湖從來沒被這樣看過,露骨的,坦蕩的,像西北不加掩飾的太陽。
讓他在冰凍的天氣感覺到滾燙。
看得出男人水性很好,長臂一展,沒幾下就來到了岸邊。
被冰得黑中透紅的手指攀着崎岖的岩石,腳找尋着落點,敏捷地往上爬。
阮湖心想,也不知道他受傷了沒有。
“嘿,我們方哥可是救了你。你要怎麼報答呀?”
碼頭工人們打趣阮湖道。
阮湖還不清楚自己的臉已經紅了,他皮膚本就透亮瓷白,一層紅雲覆上,像一顆可口水靈的蘋果似的。
“我……我還不知道他叫什麼……”阮湖手足無措。
他眼睛盯着男人,看他要攀上岸了,連忙解開自己的圍巾。
方睐雙腳剛踏在石闆地面上,就被一張潔白柔軟的料子兜頭罩住。
有點說不上來的草木香氣,但不像這裡粗曠的竹濤松風,像江南的流水芳草。
方睐想起書裡的詞語,溫香軟玉。
工友們起哄:“方睐,他叫方睐。”
阮湖給方睐把頭發擦得半幹,這人高得像一棵樹,他擡高視線也隻能看見對方繃緊的下巴線條。
男人覺得他磨蹭,奪過羊絨圍巾,自己随意地擦着身上。
灰色舊棉衣浸透了水,已經在逐漸結冰。
那人回頭對工友們說:“看什麼熱鬧呢,東西都搬完了嗎?孫召,帶人散了。”
帶着黑棉帽,瘦削的臉上透着精明的人應道:“本來是早該搬完的,但被您這一攪和,咱們的活難度應該加大不少。”
孫召又說:“不過老大,我們聽您的,早就不該慣着那些人販……”
“噓。”後頭有人攔了一下孫召,“先别說了。”
一群人聽話地往陸上散去。
阮湖此時也注意到原本熱鬧的碼頭已經行人寥寥。
“方睐,我給你買身新衣服。”
阮湖叫男人的名字,他覺得真好聽,“美淑人之妖豔,因盼睐而傾城”。
好缱绻的字,卻襯得起男人身上的熱烈感。
方睐卻沒理會他,把圍巾還給他,也往一邊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