還捧在掌心的花瓶底乍然顯得燙手。
沈懷??赤着雙足呆滞原地,他生活在一個被莊弗槿編制成的世界裡。
連一點小小的獨立空間也難以擁有。
他蹲下身子,把花瓶擺在床邊。嫩白的指尖一用力,掐下了一朵半開的花苞。
嘉陵鎮上的人有戴花的習俗。
在婦女孩童中最為常見。
春日百花齊綻,街上的行人裡,發戴海棠,白杏的比比皆是。
簪芍藥的倒是不多。
紅藥繁複妍麗,人的面容很容易就被它比下去,顯得簪花人黯然失色。
故而沈懷??走在路上,引得衆人頻頻回首。
鬓邊瑰豔的花苞燦若煙霞,而他一身白衣,如九天上的仙童。
面孔似玉,發色漆黑。
沿途有許多挽着花籃的阿婆誇他好看,不斷送給他籃子裡用枝條編結成的花環。
“你是哪裡來的孩子?”
“北邊的。”
“不像,”老人家打量沈懷??含愁的眉眼,“像我們南方養出來的。”
沈懷??抿唇笑笑,一旁帶着帽子的莊弗槿狠狠捏住了他的手。
“上車。”他幾乎是掐着沈懷??的腰,把他提到了車廂裡。
司機透過後視鏡看了他們一眼,連忙發動車子。
沈懷??發絲微亂,掙動間,手上拿着的各色花環散開,細小的花瓣撒了他滿身。
“莊弗槿!”
沈懷??有些氣了,護着手裡的東西,把它們輕輕地放在後座。
他的襯衫散開了幾顆扣子,山野小花落在鎖骨裡,像镌刻在上面的紋身。
莊弗槿陰沉地在他身邊坐下。
沈懷??一點點撿好落花,按下車窗,風吹過,把殘破的花葉全部帶走,還給深山。
他的側臉顯露出一種禅性的溫柔,仿佛他也是這邊的土壤裡生長出來的一片花,一葉草,受到陽光雨露的關照,然後零落成泥。
沈懷??越來越美了。
和莊弗槿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相比,明明才跨越了兩個季節,沈懷??的美貌卻像春日的枝條一樣瘋長。
褪去一些圓潤的嬰兒肥,眼角眉梢的線條愈發秀麗清晰,如墨彩描金,絲絲入扣的工筆畫。
一颦一笑間皆是風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