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輛破舊不堪的面包車裡,沈懷??被人用粗布按着嘴,身體以一種狼狽的姿勢蜷縮在彈簧座墊上。
他在孕中聞不得特殊氣味,可這車裡全是汽油味道,熏到他頭昏腦脹,胃裡翻湧。
沈懷??幹嘔,像一隻鎖起身子的蝦。副駕駛座椅上響起點聲音,老女人說:“有點分寸,别殺豬一樣把人弄死了。”
禁锢沈懷??的男人立刻松了點力道。但抓着他的後腦頭發,逼他擡起臉和副駕女人對視。
沈懷??在聽到音色的那一秒就判斷出來女人是誰,對方枯井一樣的眼睛惡狠狠盯着他的方向,聲音尖銳:“拿的什麼藥,給我。”
壯漢一把奪過沈懷??護在臂彎裡的東西,呈給盛玫。
女人目不能視,卻仿佛成了精,順滑地打開藥瓶,嗅聞裡面的味道。
停車場的燈光再次亮起,在盛玫用手指撥弄藥瓶的響聲中,沈懷??看到車底不斷滲出來汽油。
隻需要一點點火星,他就會成為爆炸中的亡魂。
“果然嘛,懷孕了。”
盛玫的聲音裡有滔天的愠怒,“你竟然想給莊弗槿生孩子,他是什麼樣的怪物你知道嗎,你以為他會有一點愛你嗎?”
盛玫勾了勾手指,沈懷??的腦袋被按在駕駛位後,黑色的發絲糊住半張臉。
女人的手指藤蔓一樣爬上他的腮邊,一點點按壓摩挲。
“沈眠死之後,莊弗槿在我房子裡放了一把火,他想燒死我的,我站在樓頂,看到他好整以暇的眼神,我那時想我不能死,所以我就跳下去了,斷了一雙腿,瞎了眼睛。”
“我們是一對見不得彼此好的瘋子,到了地府,你也不要罵我歹毒,”盛玫掏出了一枚打火機,貼在沈懷??耳邊滑動,“錯在你自己要愛上莊弗槿,幻想和他有一個美滿的家庭。”
沈懷??感到冰冷刺骨,他聳動着身子做無用掙紮,壯漢用粗麻繩緊緊将他的手腕縛在身後。
齊董潇打開副駕駛的門,用輪椅把盛玫接下去。
盛玫眼白偏多的無聲眼睛最後轉了一下,說:“據我所知莊弗槿特别讨厭小孩子,讓你給他懷胎,大概心裡又有什麼陰謀詭計了。”
她哼笑一聲,“我這個兒子心裡的想法比他做出來的事更要毒一萬倍,他至今留着沈眠的屍體存放在冷庫,聽說要找一個複活死人的辦法。”
沈懷??一驚,體内似有山洪傾瀉:“人死怎麼能複生……嗚嗚。”
抹布被塞到他嘴裡,沈懷??滿肚子的疑問,恐懼都無法說出口。
莊弗槿是他看不懂的一道難題。
如果他今日死了,化成火裡的一點灰燼,莊弗槿會有一點懷念他嗎?
能比的上對沈眠深情的萬分之一嗎?
盛玫認為和他講的足夠多了,足夠讓沈懷??做一個明白鬼。
車裡隻剩下沈懷??一人,車窗半開着,他躺在後座,看到齊董潇拇指按在打火機上。
生死一線,時間都仿佛過得遲緩,兇手的每一個動作都在沈懷??的眼睛裡放大,火苗竄起來的一刻,無數回憶返潮進沈懷??的腦海。
通通都有關于莊弗槿的那張臉,如夢如幻。
砰的一聲巨響。
接着輪胎摩擦地面的尖銳聲音,想要把人的耳道都紮出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