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0章(第6頁)

  莊冶鶴獨自在下一盤象棋,莊景棠滿面通紅地推門而入時,紅棋恰好将白棋一軍。

  唱片機裡放着《白門樓》,“大丈夫生和死有何懼怯!自追悔戀酒色一時之錯,既死在他人手自聽發落。”

  老爺子跟着哼唱兩句,掀起松垮的眼皮看他這個孫輩,說:“恁沉不住氣。”

  莊景棠:“莊弗槿都敢在您眼皮子底下搭戲台了,您不管管?”

  莊冶鶴把老花鏡摘了,扔在桌上,緩緩道:“唱什麼戲了?有我這出《白門樓》精彩嗎?”

  “他和張影蘿分明是串通好的,張影蘿英國籍的身份能光明正大地幫他查驗小孩的血緣,他就是要讓全世界都知道那是他的孩子!”

  “他甚至還把沈懷??算計進去……”

  莊冶鶴揉了揉耳朵,起身把唱片機關了。

  “景棠,你不也和你前妻分開了嗎?”

  亢奮的男人哆嗦着縮起身子,說:“是。”

  又咬牙道,“都因為莊弗槿逼我,爺爺,你把偌大權柄給了他,可知曉他無心無肺,對待親戚兄弟手起刀落毫不留情。”

  莊冶鶴的拐杖敲在他頭上,斥道:“他是一把刀,你就是砧闆上的一塊肥豬肉。”

  他兒孫滿堂,但沒有一個看着長大的。莊冶鶴把前半生都花費在陪伴妻子上,後半輩子用來懷念妻子。

  因而此刻面對莊景棠,驚覺血性在他的後代身上消失了,懷着滿腔恨鐵不成鋼的憤怒,說:“你隻會怪旁人,絕口不提自己的窩囊。若是有人逼我和你奶奶離婚,我拼了一身性命也要和他撕扯。你倒好,棄車保帥,金蟬脫殼,沒有片刻的猶豫就抛妻棄子。”

  最後他總結道,“你渾身上下的骨氣還不如一根煮熟的面條硬。”

  莊景棠恨恨擡頭:“是,您眼裡,莊弗槿什麼樣子都是好的,即使苛待手足,逼走前妻,瘋瘋癫癫。”

  莊冶鶴沉吟,說:“他也有他的問題,但隻一點好,殺伐起來絕不手軟,今天換成你,你敢布這麼大的局,連自己的名聲都算計進去嗎?你豁不出去,甚至連我年輕時都未必敢,但他做了。”

  莊弗槿行事如狂風過境,決不忸怩纏繞,他想挽回沈懷??,就讓全世界都知道他的心意。即便諸多行為不留餘地,驚險如走火入魔。

  “出去吧,”不像尋常老人視線渾濁,莊冶鶴眼球清澈,對一切洞若觀火,和莊景棠說,“你的那些私生子我都替你接回來了,好好養着吧,挺着胸膛,像個父親的樣子。”

  莊景棠碰了一鼻子灰,剛出書房門,看到莊弗槿倚着欄杆,站在一樓樓梯口等他。

  大廳觥籌交錯,恢複了秩序。

  莊弗槿對他笑,眼睛卻無波無瀾,問:“哥去告狀了?”

  莊景棠被吓得溜着牆根走,嘴還硬着:“你等着吧你,你這麼放肆遲早有一天會有報應。”

  徐連捧着一對資料跑過來,對莊弗槿說:“莊總,幾家主要媒體寫的新聞稿,您先過目一下。”

  莊弗槿翻看了幾眼,無非一些不痛不癢的套話。顧忌着他的身份,都不敢寫得尖酸刻薄,官方地描述他承認和前妻有一個孩子。

  他提出點建議:“能不能把我形容地更可憐一點,更卑微一點。”

  自從陳霧倒台後,徐連接手了經紀人的事物,他忠心,但有些太老實了。

  撓了撓頭,說:“你呼風喚雨的,誰會覺得你可憐呀。”

  “那我如果破産了呢?”

  “啊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