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3章(第3頁)

  莊冶鶴閉了閉眼。

  兩個家族累世的交情再也維系不住了。

  但這不是莊家的錯,莊冶鶴沉吟:“現在醒悟了也好,陸駁蒼早打定了主意要同我們撕破臉。”

  陸駁蒼的背刺毫無預兆,莊冶鶴這些天在京城的渾水裡大海撈針,算找出了一點像樣的蛛絲馬迹――陸駁蒼的手要伸到商界了,他對下一任商會主席的身份躍躍欲試,要聯合張家把莊冶鶴擠下去。

  莊冶鶴從三十五歲開始統領京城商界,人人都知道那坐頭把交椅姓莊。

  莊冶鶴把知道的消息慢慢悠悠地講給莊弗槿聽,語氣輕松,像讀街頭小報上的民間轶事。

  莊弗槿擡頭,問:“哪個張家?”

  不似其他盲人眼珠總失控地亂轉,莊弗槿的黑瞳定定停在眼眶正中央,黑湛湛的,像塊靜止玻璃彈珠。

  他的視線也給人以水銀般的稠密感。

  莊冶鶴在這道目光裡放輕了呼吸,說:“張影蘿家裡。”

  莊弗槿似笑非笑道:“他們不會聽陸駁蒼的。”

  “你這麼确定?你在家悶久了,對京城的暴風雨一無所知。”

  莊冶鶴的話,帶着那麼點激将的意思。他理解莊弗槿的消沉,但不容許對方消沉太久。

  “十八天了,還不接受嗎?”

  距離沈懷??消失在海浪裡,十八天過去了。

  全京城及附近所有能出海的搜救艇,都還在莊弗槿的調度下不停航行巡查。

  “你剛剛問我他死了嗎?”

  莊冶鶴的聲音像索命無常,他感受得到莊弗槿的雙手在發顫,但他必須繼續說下去,“我現在告訴你,他肯定死了。”

  “别說了……求您别說了……”

  莊弗槿手裡的導盲杖掉在地上,他摸索着要去撿,動作變形,近乎癱倒在地。黑冰晶似的眼球渙散了,要融化成一灘水。

  莊冶鶴把自己的拐杖往他手裡塞,逼他站起來。

  “你不面對,就永遠不會有長進。”

  “我曾想讓你和沈懷??分開,因為你被愛情蒙蔽心志,做了許多沖動急躁的事。陸駁蒼在我的計劃上又推了一把,把你們推得陰陽兩隔。而你在這個過程裡,什麼都做不了。”

  用一把過了火的刀,去剜莊弗槿傷口上的爛肉。

  “你難道想一直這樣為人魚肉?我已垂暮,我死之後,莊家幾百年的産業也要被橫刀奪去嗎?你守得住嗎?”

  诘問一句跟着一句,那把刀破開皮肉直入骨縫裡,似要把莊弗槿整個人活活劈成兩半,再看看他流出來的心腸是否還是熱的。

  這些話對一個新盲了眼睛的人來說太過殘酷。把人壓的喘不過氣。

  可莊冶鶴從不把莊弗槿當殘廢看待,他在試煉家族繼承人。

  莊弗槿借着那根拐杖做支點,緩慢地直起身。

  愛情誠然不是生命中的唯一主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