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算殉情
飛機穿越層雲。
北面的天空青冥欲雨,在夏天的尾聲,似要澆下一層磅礴的水汽洗去最後一絲溽熱。
飛機軌迹一路向南,艙内光線暗淡,沈懷??拉上眼罩昏昏欲睡間,聽得前排兩人私語。
一人說:“莊氏影業股權變動,竟然變為莊亦樨掌門了。”
另一人輕蔑:“酒囊飯袋。”
聲音略微耳熟,沈懷??眼皮動了動,默默坐直了身體。
一側的單熵隔着袖子,輕拍他的小臂。
那二人的交談還在繼續,聲音熟悉的人道:“這樣一看,莊弗槿真有從家族裡脫身的架勢了……”
沈懷??摘下眼罩,忽而傾身向前,叫了聲:“林與?”
前排那人回過頭,濃妝的面孔上顯露出訝異。
頭等艙隻他們四位,林與輕快道:“懷???!我登機的時候太晚了,匆匆之間竟沒看到你。”
機艙傳來提示音,提醒乘客京城要到了,飛機即将着陸。
總算趕在暴雨前落了地。
艙門開啟的同時卷進一股潮濕的風,細碎的雨珠撲打在玻璃廊橋壁上。
機場滞留了大波人群。
林與拎了一口沉重的行李箱,邊走邊對沈懷??說:“我們這次出差去嘉市,學了點戲曲妝造,拍下部電影用。你們是……?”
他眼神猶豫地在單熵和沈懷??間流轉。
“旅遊。”沈懷??答得含混。
林與忽而伸手撥了下沈懷??的綠玉耳墜,笑說:“你打耳孔了呀。”
林與沒怎麼變,一身誇張耀眼的裝飾物,一絲不苟的妝容,“真漂亮,早幾年前,你說怕痛。”
“在國外上學的時候,被同學拉去打的。”沈懷??拉了單熵一下,“他也是我留學認識的朋友。”
林與和單熵簡單打過招呼,歎道:“你知不知道……莊弗槿找你找瘋了……”
機場内部一片混亂,天空裂開一道口子,灰撲撲的雲彩被扯成棉絮狀,雨水如注。
廣播循環播放航班延誤的消息。
人群如被困在玻璃房裡的蜜蜂,發出亂糟糟的嗡鳴聲。
所有要乘機的人員都要再等待至少六小時。
哀歎,焦慮,抱怨的人聲充斥耳膜。
沈懷??身在京城,猛然又聽見莊弗槿的名字,胸中生起一股難言的情緒,連帶着唇舌都發木發冷。
這樣風雨如晦,樹木催折的場景,像極山神廟垮塌的那一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