蔺珩衣着輕便,聞言眉眼輕掃來,并無銳意,卻十分深沉,“諸位大人今日到來,本相十分歡喜,薄酒一杯,敬謝。”
自然不必相爺親自敬酒,門生們紛紛起身熱情要代為飲酒,其中那溫潤的許玉涼喝了最多,畢竟他人面最好,别人也吃他那套,奉承起來紛紛贊相爺高足很是優秀,且敬重老師,甚好。
蔺珩不置可否,也由着這些學生敬酒,但喝着喝着,也不知那個腦子不長的,許是喝酒喝多了,要麼就是平時吃酒吃多了,習慣性高喊鬧洞房什麼的。
場面一時就靜了。
端和風握了握剛剛喝過的酒杯,并未放下,反看向那位面色坨紅還不知自己惹了大禍的官員。
閣老們穩如泰山,一言不發,因為說錯了惹麻煩,說對了也未必是對的——蔺相此人可素來不喜歡别人多嘴多舌。
“等下我便去,不過我那小娘子害羞,見不得這麼多人,恐怕把他吓壞了,林大人怕是鬧不得洞房咯。”
這林大人縱使喝醉了,在全場寂靜跟數百雙灼灼目光下,尤是對上蔺珩的眼,活生生給吓醒了,唇齒哆嗦着告罪,說自己喝多了。
蔺珩淡淡一笑,“喝醉便回去早些醒酒吧,明日還得上朝。”
衆人也就順勢都散了。
街道之外早有官家轎子排成長龍,以官位尊卑,以爵位身份,以權力大小排序,先走的走,慢走的~~索性也不坐轎子了,幾個年輕官員結伴走路。
“和風哥,我家那轎子在三條街外呢,可是順路一起?”趙晨素來親近端和風,又是自小認識的,就湊近招呼,後者也不反對,兩人便是結伴走進繁華街道,等離相府遠一些了,趙晨往回看了看,确定無人跟蹤,這才敞開了說。
“這一頓可是真好不好吃啊,我這腿肚子就一直哆嗦。”
端和風垂眸,“蔺相家的飯是好吃的,隻是我們人顧慮的多了,吃也吃不出味道。”
趙晨深以為然,不過轉念一笑,到底是年輕,心思活泛,“哥,你說相爺這般尊貴,便是陛下跟皇室都早有把公主下嫁之意,為何他不要,反要了一江湖女子,那秦家聽着名頭大,其實也就是武把式,哪能跟天家媲美啊。”
說是聯姻,可尊卑差距太大了,偏偏相府場面鋪場又挑不出錯,仿佛正娶了正經嫡妻似的。
“這我哪曉得,蔺相做事素來不由人猜透。”
“莫非是因那秦家女是美人?我今日仿佛是聽說那秦魚在武林中名頭不小,當稱江湖三大美人之一,容顔清美,今日一見~~和風大哥覺得如何?”
端和風想起白日時接親觀禮的驚鴻一瞥。
“算是美人吧。”
“都說相爺對女色敬而遠之,朝野上下雖不敢多說,但民間盛傳他不好此道~”趙晨有些隐晦,還伴着某些自得,好像在這方面總算壓過了那位相爺一頭似的。
“可惜了那位夫人。”
端和風沒應話,隻忽然頓足,“你家轎子在那邊。”
趙晨反應過來,跟端和風告别,後者不置可否,雙手負背獨自閑散走在這街道之上。
可惜麼?
國家亂世,江湖動蕩,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蓋不過這般宿命而已。
那秦夫人恐怕活不過今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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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老師今夜也累了,可要學生再做些什麼?”許玉涼恭恭敬敬的,誰也挑不出錯。
不過後面還一群門生,就沒有一個不恭敬的。
蔺珩看了他們一眼,“夜深了,你們也早些回去吧,明日上朝不要耽誤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