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斯恬立時站起身,鼻尖發紅,嘴唇顫抖着,欲言又止,關切之情溢于言表。
時懿皺了皺眉,用大拇指輕撫她的下唇,像是想說什麼,又忍住了,收回手,壓低聲音說:“我們出去說。”
傅斯恬背上書包,忐忑地和她出門。
時懿牽着她的手,沉默着和她走出了教學樓,走到了停車坪上,才松開她的手,定定地盯着她的唇說:“以後,這裡……”
上課時間,被樹蔭擋住了的停車坪上空無一人。
傅斯恬眼睛眨也不敢眨,屏氣等待她的下文。
時懿擡手揉了她破了口子的下唇,神色端肅:“除了我,誰都不能咬。”
“你自己也不可以。”
傅斯恬眨巴眨巴眼睛,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麼,愣了好幾秒。
什麼啊?她眼睛亮了起來,隐含驚喜地問:“老師找你什麼事?”所以沒事嗎?時懿還有心情和她開玩笑。
時懿斂了些笑,注視着她,沉默着,沉默得傅斯恬驚喜又消了下去,心都要跳出來了,才突然從鼻腔裡發出哼笑聲,說:“沒事啊,就是我猜的,安排D課的事。”
傅斯恬大喜過望,卻還是将信将疑:“真的嗎?”
“不然呢?”時懿挑眉,語氣稀松平常。
傅斯恬看她不似作假,終于松了一口氣,雙手捂住臉,低下頭,擋住自己濕潤的眼眸,劫後餘生般地笑了起來。
時懿裝作什麼都沒發現地望着她,眼神溫柔又心疼。
她騙她了。
這是她第一次騙她。
如她們所料,輔導員找她,是為了張潞潞的事。輔導員辦公室裡坐了好幾個老師,唱1紅臉唱白臉都有,頗有三公會審的架勢。
他們調了監控,查了IP,知道了自媒體平台上的曝光,是她在幫張潞路操縱着的。學校還是那一套,翻來覆去,苦口婆心,輪番上陣,勸她不要删除平台上面的曝光稿,自家事,自家人關起來解決,不要讓這件事再繼續發酵着。他們承諾事已至此,陳宏一定會得到公正嚴厲的懲罰的了,這一點她們完全可以放心了。這件事社會性質太惡劣了,再發酵下去,對誰都沒好處,聲稱删稿降熱度也是為了保護好張潞潞。
時懿之前問過張潞潞的想法,張潞潞咬牙表示過,她要堅持到底。事情發展到現在,已經不僅僅是為了她個人,為了懲罰一個陳宏,更是為了那許許多多曾經受害卻不敢發聲的女孩們。
時懿對張潞潞刮目相看。她都能堅持,自己又有什麼理由堅持不了?
她油鹽不進,三言兩語就把他們質問得啞口無言,。她表示自己尊重當事人的意見:“學校能公正快速地處理好這件事,就是對她最大的保護了。”
老師們見她說不通,又不敢對她說狠話,怕被她拿住話柄,拿她沒辦法,隻好放她回去了。
臨走前,有兩個院領導看她的眼神,時懿多少看懂了——你最好一直都能這麼硬氣,不要有求着學校的時候。
時懿裝作沒看懂,面不改色,挺直着脊背,禮貌從容地退出那間辦公室。
她知道,事情完結前,學校不會再找她了。她有覺得疲倦和厭惡,卻沒有真的害怕。
但求問心無愧。其餘的,她不願意多費心神。如果真的會有什麼後果,那就等發生了再說。總會有辦法解決的,路都是人走出來的。她有這樣的自信。
可傅斯恬不一樣。她心思重,責任心強,事情發生以後,她的不安、她對自己的擔心,對把自己帶進這件事的自責、内疚,時懿都看在眼裡。
不論她和傅斯恬說多少次,不要放在心上、這也是她自己想做的事,傅斯恬怕是都未必能真的放下這個責任。傅斯恬那咬破了的下唇,更是印證了她的擔憂。
如果傅斯恬知道這件事,怕是直到順利畢業前,這把沒有落下的鍘刀會始終懸挂在她每一個難眠的夜裡。時懿不想她過得這樣辛苦。
“你是不是亂想很多?”傅斯恬放下手後,時懿刮她的鼻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