惡毒,卻一定是錯的。
像是詛咒,一語成谶。
殺人犯的孩子,長大後,也成了殺人犯。
第120章
十二月二十一号晚上,
傅斯恬滿身血污地在檸城的縣人民院經受暴風雪時,時懿連打了她兩通電話,傅斯恬沒聽到一樣,
由着它震動到自動挂斷。
顱内出血了、脾髒破裂了、右腿要截了、左腿也危險了、能不能醒來要看造化了……病危通知書和手術知情同意書一張張地簽,借錢的電話一個一個地撥,
王梅芬和傅建濤天都塌了,
傅斯恬的世界也崩塌了。眼前燈光明明白到刺眼,她卻隻看到晃動的紅與成片的黑。這個黑夜,好像再也不會亮起了。
她不知道接起電話能和時懿說什麼,
要和時懿怎麼說。
治療費怎麼辦?小魚再也醒不過來怎麼辦?叔叔嬸嬸以後怎麼辦?她和時懿的以後怎麼辦?
她不知道。她無法面對血泊中傅斯愉喊她的那一聲聲“姐……救我……救我……”,
無法面對叔叔、嬸嬸、無法面對時懿,無法面對那一秒鐘沒有出聲、被怪物吞沒了良知的自己。
無法面對、無法原諒。
嬸嬸赤紅着眼讓她滾,
她不敢站在她視線裡刺激她,
于是隻好退到走道外的樓梯間裡。她蜷縮起來,
衣着單薄,
靠着牆,
斜斜注視着緊閉着的手術室大門,一半臉紅腫着,一半臉慘白如紙、咬着下唇、生理性地痙攣着,像一隻在冬夜裡漸漸失溫死去的流浪貓。
像她這種人,到底為什麼出生、為什麼還活着,
她也不是很明白了。活着好像就是一種罪過,累人累己。怎麼做都是錯的、怎麼掙紮都是無用的,
誰都救不了她,
誰都照亮不了她,時懿也不行。
那是一條叫命運的線。它束縛着她往前走,無論她怎麼努力,
都改變不了要沉沒的軌迹。
她認輸了。
如果命運注定要她沉沒,那至少,她可以放過時懿。
十二月二十二日下午十三點,連續十幾個小時手術後,傅斯愉終于被推出了手術室。她昏迷不醒,右腿膝蓋以下全沒了。傅斯恬踉跄地支撐起自己,從樓梯間冒頭出去遠遠地跟上手術推車,來到了重症監護室外。王梅芬餘光一掃到她,情緒就再次被點爆,朝着她沖過來,被傅建濤從背後用力地扣住了。又哭又咬又踹中,她昏過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