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(第3頁)

  他冷笑一聲,當即喝道:“羽林衛!”

  “在!”

  朱憫達道:“撞門!”

  羽林衛的力道非内侍可比拟,四人合力撞過去,朱南羨終于抵擋不住。

  巨大的沖力讓他重心失衡,向前撲倒的同時帶翻一旁的案幾,妝奁落下,銅鏡碎了一地,膝蓋不偏不倚剛好紮在一片碎鏡上。

  朱南羨顧不上疼痛,朝蘇晉看去,見她在門撞開的一刹那已将曳撒重新換好,這才松了口氣。

  朱憫達邁過門檻,當先看到的便是朱南羨滲出血的膝頭,他的眸色越發陰沉,側目盯了醫正一眼,醫正連忙提了藥箱過去。

  偏房内十分狼藉,卧榻前竟還隔了張簾子,也不知十三這混賬東西都在裡頭幹了什麼。

  朱憫達徑自走到蘇晉跟前,冷冷地道:“蘇晉?”

  蘇晉伏地:“回殿下,微臣是。”

  五年前,十三發瘋大鬧吏部是為了他,時至今日,竟然還是為了他!

  看來此子是非除掉不可了。

  朱憫達的聲音已沒有一絲溫度:“羽林衛,将此人帶出去,以禍主之罪杖殺!”

  直至申時,柳朝明與六部尚書才從奉天殿退出來。

  早朝過後,景元帝命七卿留下商議南北仕子一案,怎奈柳朝明竟谏言說裘閣老與晏子言罪不至死。這話非但觸了聖上逆鱗,還累及六部尚書一并受了景元帝一通邪火。

  末了,景元帝道:“柳卿年輕,褊心氣盛,凡事瞧不長遠,你且回去思過自省一月,不必再來見朕了。”

  意示停了他一月的早朝。

  七卿退出來後,并行至墀台,禮部尚書羅松堂頭一個沒忍住,埋怨柳朝明道:“你說你,平日像個悶葫蘆,偏要在這節骨眼惹陛下不痛快。陛下怎麼想,咱心裡不跟明鏡似的?這案子自打一開始,裘閣老的腦袋就已不在自己脖子上了,你還想給他撿回來縫上?北方仕子想讨的公道豈止是這一場科舉?他們要的是聖心,陛下這正是要做給他們看!”

  吏部曾友諒聽了這話,嘲弄道:“羅大人此言差異,柳大人是什麼人?都察院的左都禦史,那放在前朝,就是禦史大夫,言官之首嘛,犯顔直谏乃是本職,我等被他累及也是本分。你羅大人心裡不也跟明鏡似的?這案子到底冤不冤,你心裡沒杆秤?怎麼到了陛下跟前,就跟沒嘴葫蘆似了?”

  兵部龔尚書大喇喇地“呔”了一聲:“依老夫看,日後七卿面聖,咱七個先統一口徑,省得一個惹了陛下,餘下六個也跟着沒好日子過。”說着,又瞪了一眼沈拓:“你說你一個刑部尚書,他左都禦史進言,你還跟着幫腔?你們是兄弟衙門,誰幫腔都可以,就你不行,你這樣不是叫陛下覺得你二人合着起來給他老人家添堵麼?”

  沈拓輕飄飄道:“哦,那以後老夫不說了,都學羅大人,陛下問一句愛卿何見,咱們回一句,陛下聖心所斷,英明至極,微臣五體投地,不敢再有妄言?那還要六部要都察院做什麼?全撤了得了!”

  羅松堂不悅道:“哎哎哎,說柳昀呢,怎麼扯上我!”

  工部劉尚書是個和事老,見另幾位尚書鬧得不可開交,忙勸道:“莫吵莫吵,依老夫看,您幾位說得都有理,柳大人犯顔直谏也沒錯。他年輕嘛,我們幾個要多擔待。不過話說回來,柳昀,老人家說的話你也得聽。陛下乾綱獨斷,從來不是個聽之任之的主兒,他老人家心裡頭有主意時,誰多說一句都是以下犯上,也就是陛下看中你,隻停了你一個月早朝,要是換作老夫幾個,怕是立馬革職查辦了。”

  他說着一頓,又看了看身旁幾位的臉色,都是黑黢黢的一副不痛快,随即展顔一笑道:“真不是多大事兒,要我看,龔大人說得對,以後咱七個面聖,統一統一口徑,這一頁就翻篇了。”然後用手肘捅了捅一旁一言不發的戶部錢尚書,“老錢,您覺得呢?”

  錢之渙嘿然一笑道:“随意,老夫就是個管國庫鑰匙的,隻要論不到銀子上頭,您幾位出主意,老夫跟着放炮就行。”

  此言一出,難免有一點“自掃門前雪”的意思,六部尚書其心各異,都不搭腔了。

  他們七人在墀台上說話,趙衍與另幾位大臣就在台下等着。

  大随不似前朝,皇帝下頭,還有一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,景元帝是開國君王,自罷黜中書省,廢了平章事,便将六部與都察院直接歸到自己手裡。

  這七位正二品大員正是最接近皇權之人,其他的一品少傅少保,不過是些虛銜兒罷了。

  柳朝明看到趙衍神色焦急地等着自己,跟六部尚書一揖作别,來到墀台下首:“怎麼了?”

  趙衍垂首略一猶疑,擡眼盯住他道:“我跟你說,你可别急,是蘇晉出事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