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時,覃照林也縱馬趕到了,蘇晉沖他一揚下颌,言簡意赅地吩咐:“你去,讓他們開城門,我要出城。”
覃照林呆了一下,問:“為啥?”卻又深知蘇晉說一不二的脾性,隻好着人開城門去了。
眼下已快四更天了,一旁的巡城禦史道:“大人方升任佥都禦史,今日當去早朝,有甚麼事不如交給下官去辦,下官一定盡力。”
蘇晉回頭看了眼宮樓,毅然道:“顧不了那麼多了。”又問,“哪個方向?”
巡城禦史當下也翻身上馬:“下官為您帶路。”
三人并辔而行,得到驿站岔口處,巡城禦史又道:“下官雖不知十三殿下從哪條官道回京,但殿下自接到旨,也就晚了七日出發,趕在臘月前進京是足夠了,想來會選左邊這條好走一些的。”
覃照林說的茶寮也在這個方向。
蘇晉揚鞭打馬,誰知馬才跑了幾步,她忽然覺出些許不對勁,當即勒住缰繩,馬蹄高揚,原地徘徊了幾步,蘇晉轉頭問巡城禦史:“隻晚了七日出發?”
禦史道:“是,雖隻晚了七日,殿下仍怕耽誤了回京的時日,所以隻帶了四人,說是日夜兼程,餘下兵馬後行。”
蘇晉又問:“你怎麼會知道這些?”
被蘇晉一問,那名禦史仿佛也像是悟到了甚麼,怔了怔才道:“回大人,下官是從兵馬司那裡聽來的。”
原來最關鍵的問題,一直被她忽略了——朱南羨回京不過晚出發七日,何以鬧得人盡皆知?
除非,他是故意将這消息放給有心人聽的。
蘇晉忽然勒馬回頭,走到正陽門前,對一名守城護衛道:“前一日是你跟本官說,十三殿下會晚幾日回京,你是怎麼知道的?”
這名守衛正是當日帶蘇晉上門樓的那位。
他立時跪道:“回大人,上個月金吾衛左将軍出城,跟屬下們提過一句,還吩咐屬下們到時要警醒些。”
左謙?
左謙堂堂一個正三品指揮使,平白無故跟守城護衛多說甚麼?
何況殿下們回京,守衛們也就把守城門這一關,還能警醒出甚麼花來麼?
看來當真是有心為之了。
蘇晉想到此,忽然記起她去廣西的路上,自江西道路過,聽當地的監察禦史提過,說這一年來,十三殿下曾被行刺過兩三回,然而都有驚無險,消息也不曾傳至宮裡,都被壓了下來。
這事聽起來離奇,然而跳出框來想想,天底下敢害十三殿下,想害十三殿下的還有誰?
宮中各位殿下無一不心思缜密,當初七王設局更是環環相扣,能幹出在别人的藩地行刺這種蠢事的,恐怕也隻有朱十四了。
蘇晉慢慢放下心來,又問守衛:“你們這裡,可還存着近兩月的邸報?”
是還餘了幾份,可大多數因為天冷夜裡當柴禾燒了。
見守衛支吾不語,一旁的巡城禦史道:“蘇大人,那些邸報下官都看過了,下官不才,有些過目不忘的本事,大人想知道甚麼,盡可以問下官。”
蘇晉點了一下頭道:“邸報上通常還載錄兵馬消息,十三殿下晚七日出發,兵馬後行,那後行的兵馬,邸報上可提過?”
巡城禦史道:“不曾。”
蘇晉挑眉:“确定?”
禦史道:“确定,下官翻看邸報時,也是覺得此處有蹊跷,還來回找了兩遍。”
如此看來,連兵馬後行也是假的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