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章(第8頁)

  蘇晉跟兩位堂官見了禮,才問:“請醫正了嗎?”

  一旁一個年紀稍輕的五品補子道:“回蘇大人,醫正已在來的路上了。”

  早年禮部還有一個小侯爺任暄尚能鎮得住場子,去年吏部郎中曾憑沒了後,景元帝将任暄調去了吏部。

  蘇晉四下望去,如今的禮部,除了老油條,就是不經事,沒一個有正形。

  她心道既來之則安之,便吩咐一旁的小吏道:“先将房梁上的麻繩都取下來。”

  小吏稱是,帶着趕來的侍衛爬到高處,按蘇晉的吩咐做了。

  蘇晉又看着地上幾張上吊踩的矮腳凳,問:“你們禮部這樣的凳子還有多少,全部找出來。”

  等到矮腳凳與麻繩全集中在一處,蘇晉對一旁的侍衛道:“全部擡出去,放把火燒了。”

  這話一出,衆人都愣了。

  鄒侍郎哭到一半,打了嗝問:“蘇禦史這是何意?”

  蘇晉打了個揖道:“羅大人與鄒大人既将大局交給下官,那麼下官首先應當保證禮部今日不再鬧出人命。”

  羅松堂原還奄奄一息,聽蘇晉這麼一說,掙紮着看了鄒曆仁一眼。

  鄒曆仁會意,泣道:“蘇禦史燒了這些有何意義?若三殿下真來找我禮部麻煩,我等縱然不吊死,也可撞死,溺死,那刀抹脖子死,左右是将死之人,難道還要精心擇個死法不成?”

  話音落,蘇晉還沒答,則聽公堂外忽有一人道:“鄒大人此言差矣,你們禮部,難道不是最講究一個死法?”

  伴着這聲,一前一後走進來的竟是沈奚與柳朝明。

  沈奚彎下身,一勾手拾起一根麻繩,笑嘻嘻地道:“溺死要擇有水的地方,抹脖子雖幹脆,但一刀下去人就超生,連個話都留不了,撞死也是一閉眼的功夫,可倘使沒死成反撞成癡傻,豈不賠進後半輩子?唯有上吊,前前後後一出安排,擺凳子綁繩子,最能折騰,若叫人攔了,哭鬧個三天三夜都死不成,說不定還能等來個菩薩心腸,救人于苦海。鄒大人,我要是禮部的人,我也選上吊。”

  鄒曆仁被沈奚堵得說不出話。

  柳朝明看了一眼地上的麻繩與矮凳,言簡意赅地吩咐了一句:“燒了。”

  不多時,太醫院的醫正來了,先為羅松堂請了脈,見無大礙,又開了個補氣養生的方子,着人熬好藥送來,說道:“羅大人雖無大礙,但年事已高,這麼吊一回,實在有傷根本。”

  又順道為鄒曆仁号了脈,也說:“鄒侍郎憂傷過度,亦不可操勞,若能回府休養數日是最好。”

  兩位堂官應了,着人送走了醫正。

  羅松堂吃了藥,似乎精神了些許,一雙眼布滿血絲,先望了望柳朝明,又望了望沈奚,大約覺得這二位得罪不起,最後看向蘇晉道:“蘇禦史,你也聽到了,我與鄒侍郎身體不濟,那我禮部這事,要不您給支個招?”

  蘇晉原就是為這是來的,聽他這麼說,也不推脫,徑自道:“這事若叫下官來看,還望羅大人與鄒大人能退一步海闊天空,親自跟陛下請罪。”

  此言一出,羅松堂一愣,泫然欲泣。

  鄒曆仁道:“蘇禦史,您這不是将我禮部往火坑裡推麼?三殿下府上的姬妾我等見都沒見過,何來請罪一說。”又像柳朝明二人打拱,“柳大人,沈大人,您二位評評理。”

  柳朝明沒理這話,隻問蘇晉:“如何請罪?”

  蘇晉與他一揖,折身到桌案前,研磨提筆,須臾便拟好一封請罪書,呈給柳朝明等人看。

  請罪書上有三個意思,其一,禮部對三王府上養姬妾一事确實不知情;其二,禮部掌掌賓禮,主接待,三王府上出了這樣的事,确實是禮部過失;其三,禮部願彌補過失,着人去将三王府上的姬妾清走。

  蘇晉道:“羅大人,您可命人将此請罪書謄錄一份,呈給聖上。聖上若命你派人去三殿下府上拿人,你隻需露個面,鎮個場子便好,餘下的人由我都察院出,拿人交涉,都由我都察院的禦史來。”

  以退為進,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。

  然而羅松堂仍不放心,又道:“三殿下府上養了許多姬妾,若全給他請走,豈非惹他不痛快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