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這時,恰好柳趙錢三人自外頭回來,孫印德看到都察院三位當家的,趁着身旁侍衛拜見的功夫,一下子奔上前去撲跪在三人腳下,哭訴道:“求柳大人,趙大人,錢大人為下官做主啊,蘇禦史他、他不分青紅皂白就把下官擄來,眼下還想對下官用刑,簡直是公報私仇,枉顧國法刑律!”
柳朝明清清冷冷地看着他,沒說話。
倒是錢三兒彎起一雙月牙眼笑道:“這不是當年應天府衙門的孫府丞嘛。”
孫印德擡起魚泡眼,欣喜道:“副都禦史大人還記得下官?”
錢三兒本就眉清目秀,一笑起來更是和氣:“記得,當年孫大人上值時分吃花酒,本官還着人去應天府衙門請孫大人來都察院回話,沒成想孫大人沒來,倒是吏部的曾尚書來替你找了個借口搪塞,怎麼,這回又是在哪兒吃酒被請來了?”
孫印德喊冤道:“哪能啊,下官這一二年在宮裡當值,無一日不勤勉的。這回實在是蘇知事因往日龃龉,竟給下官安了個莫須有的罪名,非要抓回來審。”
趙衍聽他一會兒一個“蘇禦史”一會兒一個“蘇知事”,心中不悅,道:“我都察院的佥都禦史官拜正四品,孫大人區區郎中,好歹喚一聲蘇大人不為過。”
錢三兒笑眯眯地道:“正是這個理兒。”
孫印德見他二人有心袒護蘇晉,不願相幫,隻得看向柳朝明,懇求道:“柳大人,您為下官說句公道話?”
柳朝明徑自繞開他往公堂走去,路過蘇晉時抛下一句:“自己料理妥當。”
蘇晉對他一揖,彎唇稱“是”,随即冷聲吩咐:“還不趕緊捆了?”
兩名侍衛連推帶搡将孫印德攘進刑訊房,蘇晉指着一旁的刑架,對裡頭的獄卒道:“把他吊上去。”
獄卒稱是,也不顧孫印德拼死反抗,當即将他雙手綁在一起吊了起來。
蘇晉然後道:“給我打。”
這話出,屋中一幹獄卒禦史都愣了一下,言脩上前來拱了拱手,遲疑道:“大人,好歹是審訊,可先要問點甚麼?”
蘇晉看向對自己怒目圓睜的孫印德,忽然笑了一下:“不問,先打一頓。”
她似是想到甚麼,又吩咐道:“别打死打殘,待會兒本官還有事與孫大人商議。”
言罷,徑自出了刑訊房,往都察院正堂而去。
自早上奉天殿議事完畢,各衙司一衆堂官又被招去商議年關事宜,方才柳趙錢三人正是為了這事從外頭回來,眼下三人在正堂裡坐了不過盞茶的功夫,蘇晉便到了。
趙衍一看到她,端着茶笑道:“這不,說曹操曹操到。”
蘇晉對着柳朝明與錢三兒先拜了拜,看向趙衍:“趙大人有事與下官相商?”
趙衍頗和氣道:“也不是甚麼要緊事,你在家鄉可還有甚麼妹妹?”
蘇晉聞言心下一窒。
當年謝相遭難後,她一人流落至杞州,找到謝相一蘇姓故友,自此改姓蘇,自名為晉,為掩藏身份,說成是這家人的養子。
又因家中隻有蘇老爺知她真實身份,家裡人對她這麼個來曆不明的人頗有微詞,蘇晉慣來不愛與人麻煩,在蘇府隻住了半年,落好戶籍便獨自走了。
想起往事,蘇晉面上倒沒什麼,頗自然地道:“下官自幼失怙,寄養在叔父家,家裡是有一個小妹,但因下官離家得早,已久不來往。”
趙衍道:“那她現如今人在哪裡?杞州嗎?”
蘇晉道:“正是。”想了想又道,“是我這個做兄長的過錯,因與她不親,也不知她出嫁沒有。”
趙衍歎了一聲道:“沒出嫁也沒用,杞州太遠,趕不及喽。”
見蘇晉眼露惑色,他解釋道:“這回年關宴與萬壽宴一起辦,鋪排得大,當朝凡四品以上都得去不說,還要帶上家眷。”
蘇晉愣了愣:“下官不明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