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臣女聽說,殿下初七就要動身回藩了。”
朱南羨道:“嗯,初七一早便走。”
戚绫道:“殿下連祈福迎春都不等嗎?臣女聽說,等迎春過後,陛下還要為殿下賜——”
“沒有賜婚。”朱南羨打斷道。
他負手看着她,一身月白勁裝如染冰霜:“冬獵之所以帶上你,是因父皇授命,父皇身子不好,本王不欲當面頂撞,但冬獵過後本王自會與他解釋明白。至于戚家,本王皇嫂會親自登門緻歉,你的親事更不必憂心,本王皇兄繼位後會将你收作義妹,親自幫你尋一門好的。”
戚绫愣怔地看着朱南羨。
她忽然想起他少年時來戚府的那個花燈節。
她自石橋上過,新做好的花燈險些跌落水中,還是他伸出刀柄将花燈淩空一挑,遞還給她說:“燈這麼好看,當心些。”
她從未見過這樣英姿煥發的少年,一雙眼明亮得仿若将浩瀚星辰都納入其中。
戚绫垂下眸,輕聲道:“可是殿下說的,都不是如雨想要的。”她頓了頓,忽然有些卑微地道:“殿下終歸是要納妃的不是嗎?殿下是嫡皇子,是藩王,如雨不求做殿下的正妃,側妃也不必,隻要能常伴在殿下身旁,哪怕做個侍婢也不行嗎?”
朱南羨搖了搖頭:“不行。”
他身旁隻有一個位置,早已許給了他心中之人。
“可如雨聽說,殿下有一方刻着‘雨’字的玉佩,收在身邊兩年,是……要送給如雨的。”
朱南羨道:“你誤會了,這玉佩是本王最珍貴的東西,上面的‘雨’字與你無關,本王此生都不會将它送給任何人。”
白雪皚皚的山腳忽然閃過一星光亮,朱南羨不再與戚绫多說,三兩步走到山道邊望了望,那一星光亮逐漸變成一道蜿蜒的長龍,借着火色,隐約可見一行人身穿黑胄甲,頭戴飛鷹冠,是鷹揚衛。
朱南羨揚唇一笑,高聲道:“十二哥!”
朱祁嶽已看到朱南羨了,當即一個翻身下馬,帶了幾名親兵疾步上得山腰,借着火把的光亮上下看了眼朱南羨,伸手拍了一把他的手臂:“你小子,既然好好的,為何不早點出來?憑的叫父皇擔心。”
朱南羨道:“林中遇到險情,有病有傷,我一時走不開。”又問:“父皇可還好?”
“大約是舊疾犯了,我出來時,已扶下去歇着了。”
他二人說着話,幾名親兵已将阿山從山洞裡摻出來了,蘇晉上前與朱祁嶽見過禮,略一思索:“敢問十二殿下,陛下既病了,眼下營中是由太子殿下做主嗎?”
朱祁嶽點了一下頭:“自當由大皇兄做主。”
蘇晉在心中思忖,聽朱祁嶽的語氣,朱憫達非但沒出事,倒像是一點險情都沒遇着。那就是她之前所料出了差錯?可這差錯究竟出在哪裡呢?
也罷,她眼下身處深山之中,耳不聞,目不及,糾結此事實屬無益,待出林場後,問過沈青樾與左謙再思量不遲。
朱祁嶽找到朱南羨後,便命人去給其餘幾支親兵衛傳了信。風雪已止,山中的路雖好走一些,但因帶了傷兵與女子,也不能走快了,一行人當夜在崗哨處紮寨,一直到第二日晨才出了林子。
朱憫達已率衆皇子與朝臣在營寨外等着了,一見朱南羨出來,半是松口氣半是責備地道:“你這回是不像話,平白讓父皇與本宮擔心。”然後細看了看他的人,“可有受傷?”
朱南羨道:“皇兄放心。”
朱憫達微一颔首,掃了一眼跟在朱南羨身後的蘇晉,回身看向朱覓蕭:“十四,冬獵前是你自請要帶蘇禦史行獵的,何以未曾護她周全?”
朱覓蕭輕慢道:“大皇兄這話可錯怪皇弟了,皇弟不是早已說了嗎?蘇禦史自到林場,覺得新鮮有趣,追一隻兔子追沒了蹤迹,本王也是命人尋了半日功夫呢。”
朱旻爾聽了這話怒道:“朱十四,你信口胡說,蘇禦史是讀書人,何以會去追兔子?若不是你心懷不軌将他帶往禁區,他何至于到現在才出來!”
朱覓蕭蔑笑一聲道:“本王該解釋的已解釋了,随你怎麼想,再者說,蘇禦史眼下不是好端端地——”
他話未說完,一柄刀便架在了他脖子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