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章(第5頁)

  接着他忽然又擡起眼,帶着滿目仇悲一下子看向伍喻峥,眸子裡閃亮着的不再是星光,而是灼灼烈火。

  他的動作太快了,即便伍喻峥已反應過來要躲,他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出腰間“崔嵬”,舉刀劈向伍喻峥。

  可是,這樣快極,怒極的動作,意味着他幾乎是不設防的。

  統領一句“殿下當心”還沒說出口,一旁早盯着朱南羨的羽林衛們已狠狠揮矛,合力打向他的後膝與腰背,朱南羨悶哼一聲,半跪而倒,長刀雖未脫手,卻也無力劈砍,在伍喻峥的前胸拉出一道淺長,但并不緻命的口子。

  “豈有此理!”身後傳來一聲爆喝。

  是朱沢微并未走遠,見此情形,他大步來到朱南羨身前,怒斥道:“大哥屍骨未寒,你這是要連目睹你作孽的證人都宰了嗎?!”

  羽林衛用長矛左右交叉架在朱南羨身側,令他不得起身。

  他就這樣以屈膝之姿,像是臣服一般,跪在朱沢微身前,對他怒目而視。

  不時,方才被遣去找朱麟的鷹揚衛回來了兩名,其中一人懷裡抱了一個身着袈|裟的少年屍體。

  正是那名最後爬上佛塔頂,幫沈婧撞響古鐘的小和尚。

  他是被當胸一劍刺穿的,早已沒了聲息。

  可他的面目卻十分平和,也許早在答應沈婧撞鐘的那一刻,他已知道自己會為此喪命了,但出家人慈悲為懷,若能以己身度化這世間癡人,也不枉此生心向如來。

  陸陸續續又有鷹揚衛回來,當最後一名兵衛在佛殿台前集結,鷹揚衛指揮使黯然地禀報:“回十二殿下,回七殿下,各位殿下,末将已命鷹揚衛仔仔細細搜遍昭覺寺各處,并沒發現皇孫殿下的蹤迹,恐怕……”他頓了頓,“是兇多吉少了。”

  跪倒在地的朱南羨聽了這話,忽然自喉間發出一聲悲鳴。

  他擡目看向那些所謂與他有骨血之親的兄長,朱沢微,朱祁嶽,朱弈珩,還有朱昱深和朱裕堂,心中混沌一片隻剩奔湧不止的痛忿。

  撐在地面的手倏爾握緊“崔嵬”,拼盡全身力氣掙開架在身上的長矛,嘶聲道:“我殺了你們——”

  也不顧羽林衛的長矛狠打在自己的前胸與後背,舉刀往前劈砍而去。

  就在刀鋒要觸及朱沢微眼梢的那一刻,當空一道清光如水,一把利劍铮鳴出鞘,将朱南羨的“崔嵬”攔了下來。

  是朱祁嶽的“青崖”。

  朱祁嶽的神色亦是黯淡的,他别開眼眸,竟是不敢直視朱南羨,低聲道:“十三,算了。”

  朱南羨怔怔地看着他,這個從小到大,除了大皇兄與十七以外,與自己最親近的十二哥,他們年紀相仿,一起長大,一起習武,一起立誓從軍,鎮守邊疆。

  什麼叫算了?他也覺得大皇兄,覺得皇嫂該死嗎?

  就在此時,又有一名羽林衛揮矛打在朱南羨的背脊。

  朱南羨再也支撐不住,再一次跌跪在地,也不知是傷重還是悲憤所緻,喉間一陣腥甜,嗆出一大口血來。

  可他的手依舊沒有放開“崔嵬”。

  朱南羨惡狠狠地看向朱沢微,看向他們中的每一個人,眼中恨意畢現。

  朱沢微對上朱南羨的眼神,一時竟有些心驚。

  是,羽林衛是他的。

  這支羽林衛,正是他七王朱沢微一直潛藏了數年,不到絕境絕不會用的一道暗棋。

  而朱憫達即将登基,便是他的絕境。

  冬獵之前,朱沢微本已安排周詳,非但在林中布下了暗衛,還囑咐羽林衛指揮使伍喻峥,在冬獵第一日入夜便伺機刺殺朱憫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