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章(第1頁)

  蘇晉搖了搖頭,垂下眸,答非所問:“我與沈大人把十七送走了。”

  她沒有提沈拓被扣留降罪的事,更沒有提昨日早上一道旨意,已将戶部侍郎沈奚革職候審。

  她不願讓他再憂心。

  蘇晉接着又道:“殿下放心,是鄭允帶十七走的,他們日夜驅車,眼下早已過了蘇州府。我當日已發急函命沿途監察禦史照應,亦發了急函去南昌府,請殿下南昌府的親軍衛去接應他,想必十七一定能平安。”

  朱南羨看着她,不過短短幾日,她便消瘦許多,好不容易撫平的眉間蒼蒼茫茫的又似起了霧。

  他将目光移開,落在不遠處的宮閣上,淡淡道:“我将金吾衛給你。”

  蘇晉蓦地擡起眼來看他。

  “左謙。”

  左謙一拱手:“末将在。”

  “本王命你自即日起,隻聽命于都察院蘇禦史一人,要把她的性命,當作本王的性命一樣保護。”

  左謙道:“蘇禦史與殿下相交莫逆,此事便是殿下不提,末将與金吾衛衆将士也會竭力保護蘇禦史安危。”

  朱南羨點了一下頭:“倘若有朝一日大局危矣,便送她離開。”

  “是。”左謙道,頓了一下又說,“但末将也會拼盡性命救殿下出去。”

  朱南羨的臉上早已蒼白無血色,蘇晉原還想再說些什麼,起碼要告訴他,他隻要在這宮中一日,她便守上一日,說什麼也不離開了。

  可她看着朱南羨的樣子,知道他傷重疲乏,眼下已是勉力站着,怕自己說了違他意的話惹他憂心,于是隻好道:“我先走了。”又道,“殿下保重。”

  朱南羨“嗯”着點了一下頭:“你也要保重。”

  蘇晉與左謙離開後宮後,便覺得四周有些不對勁。

  眼下申時已過,尋常到了這個時候,各衙司都已下值,何況眼下尚未開朝,多得是早走的,為何今日全都匆匆往一個方向而去。

  蘇晉心中生了疑,當即攔下一個從旁路過的,問道:“你們這是做什麼?”

  此人是刑部一名六品主事,姓吳。

  國喪之期,人人都是一身青衣皂帶,吳主事愣了一下,發現眼前二人竟是都察院蘇禦史與金吾衛左将軍,連忙行禮道:“見過蘇禦史,見過左将軍。”又擡起頭來問,“方才傳旨,說今日申時二刻軒轅台上行刑,蘇大人與左将軍沒接到嗎?”

  蘇晉與左謙方才都在東宮,确實沒接到什麼旨意。

  吳主事一想到都察院蘇禦史與沈侍郎相交甚密,不由道:“那蘇大人趕緊過去瞧一眼吧,受刑的正是沈奚沈大人,聽說竟要杖八十。”

  蘇晉一聽這話就愣了,半晌才聽到自己有些啞然有些惱怒的聲音:“有審才有刑,眼下年關未過正值國喪且尚未開朝,是什麼罪名竟要在軒轅台動刑?!”

  誰知吳主事聽了她這一問,竟也茫然:“蘇禦史是都察院的人,竟不知此案是都察院審得麼?”他一頓,補了一句,“正是陝西道的稅糧貪墨案。”

第105章

一零五章

  去年深秋入冬,登聞鼓曾被敲響過三回,分涉兩案,頭一樁是陝西的稅糧貪墨案,後一樁是山西的行宮修築案,此兩案都由都察院接手,其中,副都禦史錢月牽主審貪墨案,佥都禦史蘇晉主審行宮案。

  至年關節前,山西行宮修築案已審結,其中涉案人員工部左右侍郎,山西布政使等均已伏誅,三王朱稽佑在年關宴行刺後,被貶為庶人。

  而陝西的稅糧貪墨案卻遲遲未有消息。

  蘇晉記得,去年她巡按歸來,曾受監察禦史言脩所托,去城東魚袅巷茶商馮夢平府邸探查此案究竟,當時她還在馮府遇上了來渾水摸魚的沈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