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章(第1頁)

  伍喻峥沒回話,方才去太醫院請醫正的付統領代答道:“伍大人見十三殿下不在東宮,擔心殿下安危,是以才找來明華宮。”又道,“卑職已将蔣大人請來了。”

  蔣醫正于是跟朱南羨施了個禮,說道:“微臣聽說殿下像是犯了心悸症,猜想應該是由舊傷所緻。殿下眼下當好生歇息,待微臣為您把完脈,服了藥,再回東宮不遲。”

  朱南羨一點頭:“有勞醫正。”說着微微側身,将他讓進房中。

  蘇晉站在門口,以身形遮住半片光影,待看見那道密旨從朱南羨的袖口滑出,神不知鬼不覺地落在蔣醫正藥箱的暗格中,才對着朱南羨揖道:“臣還有公務在身,這裡既有蔣大人在,那臣這便告退了。”

  蔣醫正連忙起身跟蘇晉拜道:“蘇大人慢行。”

  蘇晉離開偏殿,繞自明華台,待确定自己已離開羽林衛的視野,腳步蓦地加快。

  她知道自己與朱南羨獨處的這片刻必會惹人生疑,且她身上确确實實揣着他要發往西北的密信,眼下隻有盡快回到都察院才能脫險。

  明華台至奉天殿有一深長的甬道,午時未至,甬道内寂寂無人。

  蘇晉剛走到拱門處,不妨身後有個熟悉的聲音喚了句:“蘇大人。”

  竟是伍喻峥帶着四名羽林衛追來了。

  他對蘇晉拱手道:“蘇大人莫要怪,伍某想起凝焦一案後,十二殿下與七殿下為護十三殿下周全,都特特叮囑過,凡與十三殿下接觸過的人,無論是王公大臣還是皇室宗親,都要裡裡外外搜過身。方才蘇大人在明華宮獨處許久,伍某不得不照章行事,蘇大人見諒。”

  言罷,也不得蘇晉回話,目光一掃使個眼色,四名羽林衛當即上前,兩名架着長矛擋了蘇晉去路,兩名拽了她的胳膊,将她左右制住。

  蘇晉身上的秘密實在太多,不提朱南羨的密信,單是女兒身的身份便足以讓她死無葬身之地。

  蘇晉心思急轉,可再多的計謀,也攔不住羽林衛用強。

  她狠狠自心裡一歎,取舍之間,正打算曝露女兒身來掩藏朱南羨的密信,身後忽然有一人喚了句:“伍喻峥。”

  這淡而沉着的語氣蘇晉記得。

  她回頭望去,隻見朱昱深正從甬道另一頭走來,他今日未着勁衣,一身玄色蟒袍稱得如刀削般英挺的面容魏然生威。

  離得近了,他淡淡道:“你是長了膽了,三品侍郎的身也敢随意搜。”

  朱昱深鎮守北疆十年戰功赫赫,在武将中威望無人匹敵,伍喻峥不敢拿糊弄蘇晉的說辭糊弄他,當即請罪道:“四殿下恕罪,卑職不過按十二殿下之命行事,四殿下若覺不妥,那卑職這便停手。”

  朱昱深“嗯”了一聲:“你走吧。”

  待伍喻峥帶着羽林衛退下,蘇晉這才與朱昱深見了禮,說道:“今日清明,四殿下沒去皇陵嗎?”

  朱昱深道:“有軍務在身,是以沒去。”

  沒帶鐵護腕的手背末有一道疤,猙獰着蔓延自袖口之内,蘇晉聽他提及“軍務”,便道:“臣聽聞原打算運往北平的糧草被誤調去廣西救濟災民,所幸湖廣還有多餘的糧草增援,不日便要運來京師。”

  朱昱深道:“是,但各地都有匪寇兵亂,能省則省,糧草兵馬省不下,便在人力物資上開源節流,是故本王仍要在京師多留幾日,等糧草一到親自押運。”

  蘇晉揖道:“四殿下辛苦。”又道,“所幸北方戰事尚不吃緊,四殿下是一軍統帥,多留這幾日隻當是養精蓄銳了。”

  朱昱深看着蘇晉,片刻問道:“本王聽說青樾初二便要去太仆寺上任,他的身子養好了嗎?”

  “已大好了。”蘇晉道,“隻是腿腳還未痊愈,恐怕要等入夏時分才離得開木杖。”

  朱昱深點頭道:“那好,若有不便之處,你可來尋本王。”

  翌日清明一過,蘇晉升任刑部侍郎的旨意便下來了,都察院的交接事宜尚需半月料理,但人人見了蘇晉已會稱一聲“侍郎大人”了。

  太子薨殒,各地兵起,景元二十五年自開年便不順,如今月選過後,派去各地的将領也有了眉目,一切似乎步上了正軌,人心惶惶朝堂終于迎來難得幾日的平穩。

  人在亂局中偶得心安,總會想法設法地要将這心安拖得長一些,久一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