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如果七殿下指的是伍喻峥提交給刑部,有關故太子被謀害一案的證詞——”柳朝明道,“此事是由本官,蘇侍郎,大理寺卿張大人共同商議,由刑部傳令證人伍喻峥,三法司立案重審。”
“笑話!”朱沢微道,“大皇兄被害乃是因羽林衛内部叛亂所緻,相關犯人早已處決,三法司即便要重審,也應當與本王商議後再做決定,如此擅做主張,豈知不是蘇時雨假借刑部審案之名濫用職權?柳大人身為左都禦史,行糾察之責,竟要為蘇侍郎遮掩罪行麼?”
“本官已說了,重啟此案是我三法司共同的決議,七殿下若覺不妥,不如傳三法司一同問訊。”柳朝明一頓,忽地一笑,“隻是不知七殿下可能夠在朝野中找出一個适當的人選,共同審訊我三法司?”
這句話實實在在戳到了朱沢微的痛處。
而今朝中無君主,三法司已成為最高的刑罰機構。
若放在尋常,刑部,大理寺與都察院相互牽制倒也罷了,怕就怕他們忽然同氣連枝,這樣的情形下,除非朱景元或東宮太子行君主之權,否則誰都奈他們不能。
朱沢微簡直恨得牙癢癢。
當初他費盡心力想要往刑部安插自己的人,沒成想卻被蘇晉暗度陳倉。
後來他看蘇時雨自入刑部便與柳昀分道揚镳,倒也實在松了一口氣,隻是不知昨日究竟發生了什麼,怎麼一夜過去天還沒亮,這兩人又和衷共濟起來了。
這麼下去不行,朱沢微想,若不能在三法司打開一個缺口,他要登極着實太難。
“三法司要重審故太子被謀害一案也無不可,但事情一碼歸一碼,本王的兄弟一個失蹤一個中毒,與蘇侍郎卻有脫不開的幹系。”朱沢微道,“怎麼,本王要傳蘇大人問個話也不成嗎?”
他說着,徑自喚道:“羽林衛!”
“在!”
“不必理會都察院,把蘇侍郎帶走!”
這是要用強了。
柳朝明眉心蓦地一蹙,眼中狠意畢現,然而他還未開口,忽地又有一行人自中院外走來。
竟是左謙與随行的金吾衛。
“七殿下,柳大人,蘇大人,末将今日奉令護衛六部衙司與都察院,聽聞此處有喧嘩,特來問一問殿下與二位大人,可有用得上末将的地方?”
他這話雖言及蘇晉與柳朝明,卻是盯着朱沢微說的,是個“你要動手我便動手”的意思。
親軍衛的輪值通常是一個月在北大營練兵,一個月守衛宮禁。
朱沢微總算明白過來——難怪自二月開始,左謙就心甘情願地被支開,領着金吾衛去了北大營。
朱南羨怕是早算好了自己要三月離開,特命左謙在他走了以後,輪值回來保護蘇時雨吧。
也難為他這個從來大而化之的十三弟,如今為了一個蘇時雨,竟也細心成這樣了。
罷了,事已至此,今日已非動手的最好時機。
朱沢微離開都察院的時候,心中的怒氣已消散了不少。
他将柳昀最後一個狠意畢現的眼神放在心中咂摸一番後,忽然想通了一件事。
最初發覺蘇晉的身世與齊帛遠孟良有關,還以為她隻是兩位老謀士的一名故舊之後,可今日看了柳昀竟不惜代價救蘇時雨的樣子,他忽然有點明白這位故舊是誰了——
他想到了一個“謝”字。
腳下的步子一頓,朱沢微涼涼開口:“蘇晉二字,當真是蘇時雨的真名嗎?”
身旁一個親随答道:“回七殿下,小的查過戶籍,此事千真萬确,且蘇侍郎的戶籍是自出生當日就上好的。”
“那也未必是真的。”朱沢微笑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