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章(第2頁)

  羅松堂滿目震驚地看着蘇晉,想不明白她怎麼連勸太子殿下一句都不肯。

  朱南羨也看了蘇晉一眼,唇角動了一動忍住沒露出笑來,一點頭分外肅然道:“嗯,挪後。”

  不多時,申時已至,朱南羨胡亂打發了羅松堂,便令各部堂官進奉天殿議事。

  朝中諸事繁雜,江山多處離亂,好在六部與都察院這大半年來各司其職,将大事一一統籌彙總,倒也理得清頭緒。

  朱南羨将衆人的話都放在心裡過了一遍,然後道:“依諸卿之見,朝局之所以舉步維艱,其症結在戶部短銀短糧,是以禮部不可行秋禮,工部無法修皇寺,各地赈災的撫恤金撫恤糧無法下放,兵部這頭因軍費耗盡,征兵派兵都有困難。”

  兵部尚書龔荃提起這個就是一肚子氣,說道:“回太子殿下,正是,且今年上半年能造船買馬,四殿下與戚都督能順利出征,全靠着前戶部沈侍郎未雨綢缪,為朝廷攢省下這許多錢糧,沈大人這些年在戶部從未短過我兵部的軍費,而今他一走,我兵部連兵都養不起了。”

  戶部右侍郎杜桢聽了這話,心中十分不是滋味,依着從前,他定要與龔荃好生辯駁兩句,但如今東宮易主,一朝天子一朝臣,誰能不知道朱南羨與沈青樾的關系呢?

  杜桢隻好黑着一張臉不吭聲。

  朱南羨卻道:“也不該責難戶部,今年各地戰起,便是沈青樾在,局面較之今日恐怕也好不了多少。”他說着,又想了想,将語鋒一轉,“蘇侍郎,你可知青樾的傷如何了?”

  蘇晉道:“回殿下,聽說不算嚴重,稍養幾日便好。”

  朱南羨“嗯”了一聲,沉吟一下于是道:“杜大人一力支撐戶部已十分不易,沈青樾雖犯包庇之罪,但已受五十杖大刑,這回運馬又有功在身,為朝廷算是挽回損失,将功補過,本宮打算明日廷議宣沈青樾一并前來,諸卿可有異議?”

  四品以上的大員才可參與廷議。

  在場個個都是老狐狸,朱南羨宣沈青樾來廷議意欲為何不必言明他們也知道。

  當初沈青樾的包庇罪本就罰重了,如今的刑罰大權又在蘇晉手裡,除非都察院要管此事,否則沒人會開口去觸這個黴頭。

  衆人的目光先掃了掃蘇晉,又掃了掃柳朝明,見他二人都默然立着,當即心裡有了答案,一齊拱手道:“全憑太子殿下做主。”

  時已近晚,朱南羨就北涼的戰事再問了問兵部,想到自己還要去明華宮為父皇守上半夜,便令七卿散了。

  等七位大臣退至奉天殿外行禮時,他似又想起什麼,喚了句:“柳大人留步。”

  天際一彎月牙明亮有光,内侍們見太子殿下還有國事要議,又進得殿來掌了數盞燈火,柳朝明于深殿上與朱南羨行得一禮道:“殿下有何吩咐?”

  朱南羨思量了一下道:“今日議事前,本宮翻看了一下近日的奏章,這才知年來一半的大事都是由大人主持操勞,大人辛苦。”

  他這話說得誠心。

  各部堂官皆是有大才之人,但所有的奏本中,唯數柳朝明寫得最為通達明晰,也難怪蘇晉從前在都察院時,正事上總以他為楷模。

  柳朝明道:“殿下過譽,臣所行不過分内之事。”

  朱南羨又道:“本宮初理國事,并不很得心應手,于一些地方尚有不明不解之處,唯恐耽誤了國之大事,日後還要勞煩大人多指教。”

  他知道自己的不足,坦蕩蕩地承認,以人為師,見賢思齊,絲毫不遮不掩。

  柳朝明擡目看了朱南羨一眼,然後道:“赤心難得,謙而有道,殿下有心親萬機,勵精圖治,那麼不必操之過急。”

  朱南羨點了一下頭:“本宮知道了,天色已晚,大人先回都察院罷。”

  柳朝明應聲,剛退到殿外,忽聽朱南羨又喚了句:“柳昀。”

  他似是有千般思量,但目色還平靜堅定如常。

  “今日……本宮其實看見了。”朱南羨道,說着,他蓦地擡手對柳朝明一揖,“今日,還有這許多日子以來,多謝大人了。”

  朱南羨沒說明他在謝什麼,但其中意思他二人都再清楚不過。

  多謝他今日的舍命相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