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随立朝後,前朝留下的許多沉疴并未得到根除,江山原本就隐患重重,加之後來又實行封藩制,各皇儲盤踞一方,又多虎龍之輩,相互間遲早有一戰。
像今日這樣,幾個厲害的王爺還沒打起來就基本上死了廢了個幹淨,沒讓外敵趕着江山内亂割據,長驅直入來分一杯羹已是很好了。
可皇權動蕩,連裡頭的賊寇都要趁機作祟,外頭那些敵人豈能不趁火打劫?
朱南羨道:“罷了,赤力既已整兵,我們隻當及時應對,二位大人對于出征的将帥,軍資軍費可有見解了?”
龔荃道:“回殿下,軍資軍費隻有交給沈青樾想法子,老臣這頭已與他說了。”又道,“至于出征的将帥,老夫與柳大人議過,意見有些相左,還請殿下拿個主意,早日定下來。”
朱南羨點了一下頭,看向柳朝明:“柳大人意屬何人?”
“十二殿下。”柳朝明道,“朝中将帥太少,除非戚都督或四殿下能趕在秋末得勝歸來,否則這個人選隻能是十二殿下。”
龔荃道:“老夫的顧慮是,安南國那頭的問題并未得到解決,如今蘇時雨雖要出使,但一旦談不妥,嶺南一定需要十二殿下坐鎮。且西北氣候嚴烈,地勢起伏,十二殿下到底沒在西北領過兵,去了也不一定合适。要是羅将軍還在就好了,他去倒能勝任。”
他說着,又看了朱南羨一眼,想了想道,“其實還有個真正的最合适的人選,就是太子殿下您,您在西北領過兵,統帥之才朝中無人不曉,但您一走,朝局怎麼辦?是以老夫覺得,不如讓朱将軍去。”
這個朱将軍,是故皇後的表弟朱荀。“朱”這個皇姓是景元帝親賜的。
當年起兵時,朱荀也領兵征戰過一方,但始終中規中矩,并無顯赫的戰功。
朱南羨想了一下道:“若是尋常的戰事倒也罷了,西北那裡,朱荀未必能勝任。”
“是,老夫也這麼想。”龔荃道,“但西北那頭,不是還有茅作峰這個參将麼,朝廷先派朱将軍過去,他二人合力,怎麼也能抵禦一陣,等四殿下戚都督那頭得勝,或是蘇侍郎将安南的問題解決了,十二殿下能征戰,再派去西北也好。”
其實茅作峰眼下不在西北,而是在安慶府守着朱沢微的鳳陽軍呢。
此事龔荃一定知道,他這麼說,其實是提醒朱南羨及時将南昌軍與鳳陽軍的問題解決了,讓茅作峰早日回西北。
朱南羨自然也聽得明白,點了一下頭算是回應他,問柳朝明:“你怎麼想?”
柳朝明沉默了一下,道:“臣相信蘇時雨。”
信她出使一定可以解決與安南國的邦交,因此不必将朱祁嶽分去嶺南以防萬一。
朱南羨“嗯”了一聲:“本宮也信她。”頓了頓,道:“那就這麼定了,等沈青樾将軍資軍費籌出來,即刻派朱祁嶽出征西北。”
龔荃看了看朱南羨,又看了看柳朝明,總覺得這二人最後兩句言語裡似乎有些蹊跷,但他沒能聽明白。
他是個直來直去雷厲風行的脾性,心想着既然出征的将帥選定了,那兵部的事宜也該緊着準備,因此也沒多想,随即道:“太子殿下是帥才,拿的主意一定沒錯,此事既然定了下來,老夫這就回兵部拟咨文。”說着再拱手與朱南羨柳朝明各行了一個禮,退出堂外,看了仍跪在門檻外的羅松堂一眼,分外體己地将門為太子殿下帶上了。
栀子堂内于是隻餘下朱南羨與柳朝明兩人。
柳朝明因要等着蘇晉的彙總的奏本謄錄一份,是以不能走。
朱南羨因要等着蘇晉将奏本與案宗拿出來,因此也不能走。
兩人于是這麼一起負手沉默地立着,誰也沒開尊口說一句話。
過了一會兒,二人似是想到了什麼,張了張口正要同時出聲,忽聞殿外有人叩門。
來人是朱南羨的護衛秦桑,他道:“殿下,延合宮那裡像是出事了。”
延合宮的主位正是身懷朱沢微之子的淇妃。
朱南羨一聽這話便道:“進來說。”
“是。”秦桑推門進屋,又将門掩上,看到柳朝明也在,擡目向朱南羨請示。
當初朱沢微派探子去蜀中打探蘇晉身世,那探子的蹤迹就是柳朝明告訴他的,而今他也用淇妃的事來對付朱沢微,自也不用瞞着柳朝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