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2章(第1頁)

  戚寰愣了一下,垂下臉,靜靜地道:“可是,先前不是說了,等中秋一過,就讓如雨随臣妾與殿下一起回嶺南嗎?”

  朱祁嶽一笑:“讓她去嶺南做什麼?”他伸臂攬過戚寰,讓她靠在自己懷裡,溫聲續道,“我知道你這些年心中始終有個結,如雨很好,我少年時的确對她有意,但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,我現在心中,隻有你一個。”

  懷裡的人微微一顫,朱祁嶽伸手順着她的肩撫向她的手腕,将她攬得更緊了些,又道:“我方才隻是在想,羅尚書請我谏言,我卻開不了這個口。如雨自小對十三情根深種,但十三心裡卻沒有她。等過幾日我們走了,她不明不白的,你遠在他鄉總為她操心。”

  戚寰自朱祁嶽懷裡擡頭問道:“殿下的意思是,太子殿下已有了意中人?”

  “嗯。”朱祁嶽道,“還是個他不該喜歡的。”

  戚寰怔了怔,沒答這話,片刻後,卻輕輕笑了起來。

  朱祁嶽俯下臉去看她:“你笑什麼?”

  戚寰道:“從前殿下總是軍務纏身,從不與臣妾說這些家長裡短的閑話,今日也不知怎麼說了這許多,縱是與太子殿下納妃有關的正經事,好歹臣妾能接上殿下的話了。”

  朱祁嶽笑了一聲:“那我以後日日都陪你說。”又問:“玔兒呢?”

  “早上吃過又睡了,嬷嬷正看着呢,殿下要見他麼?”

  朱祁嶽搖了搖頭,盯着苑中叢叢怒放的白木槿,想着他去年方回京師時,庭院荒蕪,本是沒有這些花的。

  “這是你命人移栽過來的?”

  “嗯。”戚寰道,“殿下的王府裡要有花有草才有生氣。”

  她總是這樣,無論随他去哪裡,繁華如京師,荒涼如嶺南,都能一絲不苟地将這青天白日裡的一點一滴都照顧穩妥,他從前覺得她有些刻闆,現在發現這樣的細緻也是屬于她一個人的興味盎然。

  如此看來,今後的日子,隻要有她一人相伴,也一定會很好吧。

  “寰寰。”朱祁嶽道,“再過幾日,我們便走吧。”

  “再過幾日?”戚寰愣道,“殿下是要出征?”

  朱祁嶽道:“出征也好,回嶺南也罷,我是不想留在京師了。”他頓了頓又道,“這裡的事我再也不想管,等離開了也一輩子不想回來。就是要委屈你,若随我離開,也許很久很久都不能回戚府。”

  戚寰搖了搖頭:“隻要能跟着殿下,去哪裡我都能心安。”她說到這裡,連心情都雀躍起來,想着這似乎是她嫁給他這麼多年,頭一回直抒胸臆,坦誠相待,說道:“初七是妧妧的定親宴,初八是阿婧與故太子大出殡的日子,等這兩樁紅白事過後,我便為殿下打點行囊。”

  朱祁嶽看着她,點了一下頭:“聽你的。”

  不幾日便到了七月初七。

  自月頭赤力整軍的消息傳來,西北軍資軍費的問題亟待解決,戶部沈奚一見兵部龔尚書的臉就腦仁疼,被他足足煩了兩日後,幹脆将公堂門一闩,閉門謝客。

  龔荃不得已,奈何心急如焚,日日裡隻好禮部吏部工部輪着攪擾,令他們削減秋禮,勳封,修寺的用度,一切從簡。

  可以說,六部裡頭除了蘇晉的刑部,其餘幾部都被龔荃催得雞飛狗跳。

  然而,各部有各部的規矩,凡事不是這麼一鬧就能立馬定下來的,情急之下拆東牆補西牆絕非上上策。

  于是羅松堂幾個尚書湊頭一合計,居然寫了一份狀詞一份奏本,狀詞遞到了都察院柳昀手上,告兵部尚書龔荃行事不端,攪擾六部公務;奏本遞到太子朱南羨手上,參兵部尚書龔荃急功近利,好高骛遠。

  朱南羨和柳朝明其實一丁點都不想理會這事,他們一方面覺得羅松堂幾個尚書說得沒錯,事緩則圓,總要等沈奚将可用的銀子籌出來,哪裡缺哪裡再補;另一方面,有龔荃炮仗似地催着這幾個部衙幹活也沒什麼不好,單說一向遊手好閑的禮部,這幾日辦理公務比以往快了三倍有餘。

  但想不想理會是一回事,需不需要理會又是另一回事。

  羅松堂幾人好歹是尚書,今日七卿議事,沈奚沒去,朱南羨與柳朝明将要離開時,居然被另四人合力攔了下來,說要讓他們主持公道,在奉天殿内把事端講明白了。

  蘇晉見這情形,連忙退出殿外,頭也不回地走了。

  等她回到刑部将當日公務大緻理好,朝窗外一看,已是申時該下值時分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