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拆!”朱南羨眉心一蹙,冷目掃他一眼,“你可惜銀子?要本宮賠給你麼?”
“不敢不敢。”劉尚書被這寒意泠泠的目光一懾,吓得跪地磕頭,“是臣失言,求殿下恕罪,殿下恕罪。”
朱南羨不再理他,對秦桑道:“你親自帶三千人,将牆拆了從側翼破陣,再分人告訴守在皇陵外的南昌軍,退後五裡上山,一旦發現朱沢微,不必理他身上的禦賜蟒袍,直接放箭,格殺勿論!”
“是!”
日頭又西沉了些,方才彤燦如血的晚霞漸漸變作一泓暗金,但仍是灼眼的。
朱祁嶽敏銳地發現陣前的攻勢和緩了許多,問:“怎麼回事?”
一名親兵道:“回十二殿下,他們那頭……好像是,太子殿下親自坐鎮了。”
朱祁嶽眉頭一皺,還沒來得及重新下令,方才派出去的一名探子忽然急急忙忙地奔回來,禀報道:“十二殿下,不好了!屬下聽說,太子殿下得知七殿下在蘇侍郎與安南使節離宮的路上埋了火|藥,震怒不已,誓要殺了七殿下,已命埋伏在皇陵外的南昌軍後撤五裡上山,一旦發現七殿下的蹤迹,不必管王法禮法,格殺勿論。”
朱祁嶽愕然道:“十三怎麼得知火|藥的事的?”
可此問一出,他随即察覺出那探子話語裡的端倪,問道:“火|藥埋在離宮的路上?不是岙城?”
“是。”探子道,“聽說正是方才起兵時,□□已經炸了,太子殿下驚悲不已,竟将最信任的金吾衛與左将軍交給柳大人,讓柳大人趕去救援。”
朱祁嶽聽了這話便愣住了。
片刻後,他又看了忠孝台那頭一眼。
隔着兵荒馬亂,隔着蒼山與峻嶺,他仿佛能看到朱南羨冷靜的,不含雜一絲七情六欲的身影。
他已不是從前的十三弟了,他是太子殿下,即将是這個王朝的帝王。
朱祁嶽知道,蘇時雨對朱南羨來說意味着什麼。
安南使節若沒了,對于整個大随來說又意味着什麼。
是他攔着七哥不殺十三,是他拼盡性命保下十三。
此時此刻,這個被他保下來的十三宛如修羅一般,是一定要了他七哥的命。
是他,害了七哥。
遠處忽然傳來轟然一聲巨響,朱祁嶽移目望去,竟是東南口的乘雲牆被撞破了。
随着乘雲牆坍塌,隻見朱南羨的貼身侍衛秦桑帶着三千虎贲衛親自攻來。
身旁的親兵道:“殿下不好,秦侍衛帶人從這頭攻來,我們腹背受敵,陣法再精妙都承受不住。”又道,“殿下,您快走,卑職為您掩護!”
可是朱祁嶽卻站着沒動。
他舉目朝周遭望去,問方才回來的一名探子:“七哥呢?你可看到七哥了?”
“禀十二殿下,卑職……”
“十二殿下!”這時,不遠處竟有一個渾身浴血的人跌跌撞撞地朝他奔來。
朱祁嶽定睛一看,竟是常跟在朱沢微身邊那名暗衛。
他的後背中了兩箭,身上看不清還有多少刀傷。
朱祁嶽見他這副模樣:“你怎麼……”一頓,他忽又反應過來,急問道,“七哥呢?”
饒是一旁有人上前将暗衛扶了,他也站立不住,扶着胸口跌跪在地,撐起一口氣,斷斷續續地道:“我等……護送七殿下出了樞星門,便被山頭上的箭矢斷了去路,隻得,退回來。殿下他不顧……我等勸阻,獨自往享殿的方向去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