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上前兩步,微微笑了笑:“忽然想到柳大人來得急,怕是沒帶護衛在側,便是帶了,也不如親軍衛周全。正好時雨返京一路有親軍衛護送,且據我所知,這樁行商販貨案非同小可,既找到了證人,更該保護起來才是。柳大人回京,時雨也是回京,不如一同走,由親軍衛沿路保護胡縣令如何?”
話音一落,巷外竟傳來行軍的聲音,少傾,街頭便出現身着盔甲的兵衛正拱手朝蘇晉行禮,正是這兩年跟去嶺南護衛蘇晉的兩名鳳翔衛統領。
他二人行完禮,并不過來,想必是授了蘇時雨之意。
文臣沒有領兵權,但目下的狀況卻别有不同,這些親軍衛是晉安帝派去保護使臣的,隻要蘇晉一日未返京師,她就還是使臣,這些親軍衛就還聽她号令。
柳朝明于是明白過來,原來蘇時雨早就打定注意,若明面上搶不過,便動兵跟他來硬的,反正無論如何要把胡縣令帶走。
他看着蘇晉,半晌,勾了勾嘴角竟也露出一個微笑:“還是蘇大人想得周到,便由親軍衛護送。”
微雨不止,風涼氣清,幾人在雨中等了須臾,鳳翔衛便一前一後牽來兩輛馬車。
蘇晉與柳朝明一前一後各上了馬車,隻能鳳翔衛一聲領下,行隊又緩緩起行。
曹府尹帶着衙差在巷末跪拜下,直到看了兩尊“金身菩薩”的行隊徹底消失,剛爬起身,卻見一列十二人的鳳翔衛卻折返回來,徑自走到胡府前,問了句:“方才有人離開胡府嗎?”爾後便前後把守起來。
曹府尹不敢多問,帶着衙差趕緊走了。
馬車上,覃照林十分困惑道:“蘇大人,您都把胡縣令搶到手了,幹啥還要派人去守着胡府呢?”
蘇晉沒答這話,閉眼靠着車壁,似是在養神。
然而,不過片刻,她陡然一下睜開眼:“照林,你即刻騎快馬,一日内趕回京師,讓青樾以我即将回京為由,親自着人在正陽門外等着。”
“為啥?”覃照林不解道。
蘇晉道:“青樾如今在朝廷與柳昀勢力相當,要瞞着柳昀行事并不算太難,照方才柳昀的行徑來看,他隻比我早一刻到清河縣,都察院的令狀也是路上寫的,證明他十分匆忙,該是這兩日才得知我與青樾在查安南的行商案,且極有可能是根據我的行蹤猜到的。
“柳昀為人深不可測,從不打無把握之仗,他此番如此匆忙都要搶回胡縣令這個人,證明這個縣令一定知道十分要緊的内情。柳昀不會輕易将這個人放給我,一定藏了我想不到的後手。”
第184章
一八四章
蘇晉急遣覃照林回宮後,令鳳翔衛以雨天道路濕滑為由緩速慢行,拖足了兩日功夫才回到應天府。
這日清晨,出使的行隊還未至正陽門,虎贲衛指揮使時斐已帶了一列白戶所在短亭外列陣排開。
虎贲衛是上十二衛中,唯一隻受皇帝面谕的親衛,也就是說,他們隻聽從兩種旨意,其一是由皇帝當面下達的口谕,其二是蓋有皇帝私印的诏書。
由虎贲衛列陣于城門迎候,不啻于天子親自出城,是大随最高等級的迎賓之禮。
但這樣的迎賓禮蘇晉是受得起的,她執掌刑部,是當朝一品輔臣,此番出使令安南與大随結下邦交之誼,暫平了嶺南憂患。
除虎贲衛之外,前來相侯的還有金吾衛副指揮使及統領,禮部衆官員,應天府尹府丞等。及辰時,隻見一輛四騎寶蓋的馬車行至短亭,從車上下來的一人身着仙鶴補子,如畫的眉眼經過兩年沉澱平添三分靜穆,正是内閣次輔,戶部尚書沈奚。
周遭大小官員見沈大人竟親自來了,齊齊跪地拜見。
沈奚擡手在眉梢搭了個棚,往進京的官道上望去,問吳寂枝:“不是說就快到了?”
吳寂枝道:“連着下了幾日雨,今早才放晴,想必走得慢,差不多也就這時候了。”
正說着話,遠道上果然傳來馬蹄聲。
領行的兩名鳳翔衛統領見一衆兵衛武将已等着了,其中一人打馬先行,拜見過沈奚。待到蘇晉的馬車至,時斐翻身下馬,高喝一聲:“恭迎蘇大人出使返京——”
身後虎贲衛,金吾衛單膝跪地,與衆臣一起齊聲高呼:“恭迎蘇大人出使返京——”
沈奚大步上前,繞過第一輛馬車,徑自掀了随後一輛馬車的簾,待蘇晉下來,仔細看了看她,笑道:“氣色變好了,看來出使這兩年過得比從前在宮裡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