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8章(第3頁)

  柳朝明看着蘇晉,明白過來:“你是想打聽陛下與文遠侯的私交?”

  蘇晉愣了愣,未想自己的心思這麼快就被他參破,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。

  戚绫說,朱昱深之所以願保朱南羨的命,是囿于一諾。

  蘇晉前前後後把朱昱深敬重的,能令他許下重諾的人剔除個遍——加之此人之前應當還攪在權争裡,或多或少為朱昱深添了些許助力——唯餘一個文遠侯。

  所以,是齊帛遠讓朱昱深承諾,無論如何,都要保全朱南羨的性命?

  他為何要這麼做?他就不怕惹怒這位心深似海的陛下,禍及自己嗎?

  他與朱昱深究竟有怎樣的私交,才令他許下重諾?

  蘇晉原可以直接去問沈奚,但她知道,沈奚雖是朱昱深的内弟,兩人私下走得并不近,要想知道答案,隻有跟柳昀打聽。

  直接打聽又不妥。

  這些問題面上看着無足輕重,動辄牽扯出一段又一段鮮血淋漓的過往,昔日恩與怨太深,有些話說起來如履薄冰,她不怕破冰見血,隻怕意未盡言就歇,還沒問出個所以然就兩廂困窘,日後再要啟齒,怕就十分難了。

  于是隻好留住沈奚一起問,從舊事的一點一滴旁敲側擊。

  也是稀奇,蘇禦史遇事向來果敢,凡有求于柳昀,必先拖泥帶水地起個興。

  柳朝明正是熟知她這一點,才先沈奚一步堪破她的心思。

  沈奚開誠布公:“陛下與十三一樣,武藝受教于安定侯,羅将軍,至于文,如你所說,确實受教于文遠侯居多,但他與文遠侯的私交,”他說到這裡,看柳昀一眼,“我亦不大清楚。”

  柳朝明道:“景元九年至十年,江南桃花汛,浙北天災,陛下随羅将軍與老禦史巡視災情,回京後,又随軍赈災,耽誤進學年餘,後來是文遠侯一點一滴教他的,說是恩師不為過。”

  “奇了。”沈奚一挑眉,“這事我怎麼不知?”

  柳朝明又是沉默,其實也沒什麼好隐瞞的,不過是朱昱深肯吃苦,日日天不亮就離宮,先到文遠侯府求教,爾後才折往北大營習武罷了。

  而他之所以曉得,正是因為那一年孟良出巡,也将他托付給了文遠侯。

  柳朝明剛要開口,墀台下,兵部的陳謹升卻來了。

  “還道要去都察院尋蘇大人,幸而半道上遇上吳公公,說三位大人還在這裡說話。”

  蘇晉道:“陳大人有要事?”

  “先前陛下不是讓老夫去都督府尋戚都督,請他指個人帶蘇大人去北大營挑親軍麼?”陳謹升笑道,“戚都督恰好進宮了,指了金吾衛的指揮使姚江姚大人。”

  蘇晉一愣,她原以為這事朱昱深雖準了,各親軍衛間要調和,終歸還要等上三五日,哪知道竟如此順利,且幫着擇人的,還是她最信賴的金吾衛姚江。

  這麼一來,自明日起,都察院便可拟咨文,全面徹查餘下四十六樁屯田案了。

  屯田案關乎天下民生,隻要辦好,日後無論是軍饷供給,乃至興修水利,都能落到實處。

  此乃蘇晉心中頭一号大事,是以她甫一聽這消息,便喜道:“果真?”

  陳謹升道:“當真,姚大人已在正午門外等着了,蘇大人若方便,這便去北大營吧。”

  這廂事還未罷,但已等不及了,左右關于文遠侯與朱昱深,她已大概問出了所以然。

  秋光傾落,蘇晉欣然道:“好,我這便過去。”

  剛要走,想到自己險些失儀,又回頭與沈奚與柳朝明互作一揖。

  三人一并下了墀台,爾後各往一個方向去,也不知是否是巧合,走出一截,又分别回頭,似是不經意,朝謹身殿看了一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