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亞楠側目,小聲提醒他,“蘇洄。”
而法師腳步一滞,回頭看他,面帶慈和的笑容,好像是被他孩子氣的提問逗笑了,“小施主,一切諸法因緣生,心生則種種法生,你心中有想,就會種下因,但想事成,還需踐行外緣,才能造成因果。俗話說心誠則靈,常做善事,心中常存善念,時時在心中發願,善念會成真的。”
蘇洄雙手合十,眼中含淚,“謝謝您。”
季亞楠看不懂,不明白為什麼蘇洄突然要向過去他從不相信的佛法解惑。事實上蘇洄也不懂。
他走投無路,隻是想尋一個寄托,什麼都好。
此時此刻,從來貶斥唯心主義的蘇洄,也學着其他人一樣,虔誠地跪在蒲團上,将佛牌置于合掌之中,磕了三次頭。
他決定以後要每天為甯一宵祈福一次,就當在心中發願,求他健康快樂,前途光明。
離開時,季亞楠帶着蘇洄回到車上。回程沒那麼沉默,季亞楠試圖和他溝通。
“小洄,我知道你現在心裡很難過,但有些話媽媽還是要說。”
“媽媽也很後悔,今天不應該讓你一個人上去找嬸嬸,我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,但說實話,其實事情發生之後,我好像也不那麼意外。你小叔和你嬸嬸是初戀,他們倆剛談戀愛,就和我還有你爸一起吃飯,那個時候我就覺得,他們好甜蜜,好懂對方,就像是那種電影裡要白頭偕老的靈魂伴侶。”
她說着,聲音有些哽咽,“但誰都想不到,你叔叔會得那樣的病,說實話,精神分裂的症狀真的很可怕,有一次他來我們家吃飯,你不在,本來大家聊着天,很開心,突然他就把桌子掀翻了,我印象很深刻。像這樣的情況,你嬸嬸經曆過多少次呢?”
蘇洄沒什麼表情,捏着佛牌盯着窗外,一動不動,卻也不打斷她。
“最可怕的是,他有自.殘傾向,三番五次試過,後來沒辦法,隻能住院,關起來……”季亞楠頓了頓,緩了一會兒才繼續,“一般來說,大家都會把關注點放在那個生病的人身上,很少會有人關注病人的伴侶,我也勸過她離婚,但她太愛了,根本沒辦法離開他。”
紅燈,季亞楠将車停下,看了一眼蘇洄。
“其實我不覺得你們年輕人的愛情膚淺,我也知道,你第一次喜歡一個人,你愛他,他可能也愛你。但是小洄,有時候不那麼愛反而更好,怕就怕感情太深。我和你爸是一個例子,你爸走了,我還能勉強走出來,但是你嬸嬸做不到,她連多捱一夜都做不到。”
“長痛不如短痛,這話是有道理的。媽媽要說一句比較殘忍的話,你是病人,要對你愛的人負責任。”
蘇洄想,這一天可真長,像一場沒有盡頭的淩遲處死。
而媽媽說的這一番話,就是最後那幾刀,狠狠剜在心頭。
季亞楠陷入沉默,一分鐘後,手機忽然響起,她看了一眼号碼,是重要的工作電話,于是将車停在路邊,自己下車去接。
她沒有給出任何囑咐,蘇洄坐在副駕駛望着媽媽,解開了安全帶,小聲打開車門,毫無猶豫地向馬路對面跑去。
兩分鐘後,季亞楠挂斷電話,看到空蕩蕩的車子,歎了口氣。她點了一支煙,站在路邊安靜抽完,才開車回去。
第68章
P.寒潮将至
AD4
蘇洄從車上逃走,沒有手機,身無分文,穿着昂貴的大衣遊走在街頭,憑着記憶走到了甯一宵的公司樓下。
這是距離他最近的地方,也是這個時間點甯一宵最有可能在的地方。
他在樓下等了十分鐘,發現時間很難捱,于是走進大樓。因為來的次數不少,保安大伯已經認識他,還同他打招呼。
“哎,你不是那個老來這兒等人的小夥子,今天怎麼穿得這麼正式啊。”
蘇洄沒心思寒暄,“伯伯,可以讓我上去找個人嗎?”
保安大伯猶豫了一下,還是給他開了門禁,“登個記先。”
蘇洄按照要求登了記,然後坐電梯到甯一宵所在公司的樓層。前台攔住他,詢問他有沒有預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