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4章(第5頁)

  六年前的他需要時刻用好親近的表象僞裝内核的冷漠,所以很矛盾,繃着的同時又什麼都不在乎,不在乎,卻又受生活所累。後來再重逢,甯一宵的冷漠展現得很直觀,也很别扭,但随着他們的相處,他似乎也漸漸表露出更多身為人的情感和欲望,有時候也會像個孩子一樣,喜歡幼稚的惡作劇。

  走進他的不同階段,就是蘇洄面對人生的不同試煉。

  他可以在眼神交彙的第一眼抓住甯一宵下陷的靈魂,也可以像照鏡子一樣,透過他看到自己的失控和淪陷。每一次擁抱和親吻,既是探入彼此最脆弱的部分,也是療愈。

  他們都不再是過去的自己了,但那些搖搖欲墜的時刻,都因彼此的存在而變得穩定。

  改變或許就是相愛的意義。

  “又盯着我。”甯一宵察覺到,笑了笑。

  蘇洄放下喝完的水杯,走過去抱了他很久。

  “怎麼了?”甯一宵輕撫他的頭發。

  “沒什麼,喜歡你。”

  蘇洄隻希望他永遠都不需要再用冷漠掩飾自己的不安和孤獨。

  希望他快樂。

  光是在母親遺囑上簽字還不足以繼承全部的遺産,蘇洄回到國内,在陳律師的指導下,又前往銀行和信托處辦了許多手續。哪怕不算上那些房産,光是母親給他留的天價信托金足夠他這一輩子衣食無憂,但這些轉移到他名下的财産也間接害死了母親,所以并沒能讓蘇洄開心起來。

  唯一值得慶幸的,是他終于可以一次性還清所有的債務。蘇洄整理了賬單,将之前因為外婆的病借的一筆筆錢都算清楚,一份份還出去。

  其中當然也包括甯一宵的。

  “我知道你不想收。”蘇洄語氣真誠,“但之前說好了是借的,不能因為我是你男朋友就糊弄過去。”

  甯一宵倒是沒有直接拒絕,隻反問了一句,“可是我男朋友六年前就替我還了債,這怎麼算?”

  蘇洄有些驚訝,“你怎麼知道?”

  甯一宵挑了挑眉,“我是在醫院躺了大半年,也不是死了,那些人想來找我麻煩太簡單了,但他們都沒來,很明顯是被擺平了。這個世界上,除了你,還會有誰這麼大發慈悲,幫我這個窮小子一口氣還20萬呢。”

  “那你還覺得我不喜歡你?”蘇洄抿起嘴唇,笑得像小孩,湊過來坐到他腿上,兩手搭在他肩上,親了親甯一宵的眼角。

  “你不是窮小子,你是大總裁。”

  甯一宵半仰着臉,沒什麼表情,“第一個字我認可。”

  “甯一宵,你真的很不正經。”

  “這個也認可。”

  距離展覽隻剩下最後兩天,蘇洄幾乎要被焦慮淹沒。

  他陷入一種詭異的境地,既因為輕躁狂而靈感滿溢、充滿效率,不知疲倦,但同時又極度擔憂自己的作品不會為人所喜愛,怕他做的一切都是垃圾,不夠拿出來堂而皇之地展示。

  更害怕的就是自己會在最後的緊要關頭突然進入郁期,搞砸一切。

  這樣的念頭早在處理關誠的事時就冒出過數次,回國的那幾天也是,蘇洄明顯感覺到自己狀态的不穩定,害怕一轉身,他就被打入抑郁的深淵之中。

  這次的躁期格外長。

  蘇洄很想繼續延長,甚至在吃藥的鬧鐘響起時,會産生把手心的藥片倒掉的想法,他實在是不想離開輕躁狂的狀态。

  但想到甯一宵的囑托,蘇洄還是沒這麼做,乖乖服下了藥。

  由于之前臨時回國,很多工作都是凱莎自己辦的,回來後他們見了好幾次面,讨論工作進展,凱莎效率很高,基本搞定了一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