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怎麼會是白忙活呢?”李青笑着說,“現在不比之前好很多了嗎?”
頓了頓,“臣的意思是,君臣之間的鬥争,不是一年兩年,也不是十年八年,它會伴随皇上一生,亦或說,他會貫穿整個大明王朝;
所以,皇上要有耐心,有恒心,有一争到底決心。”
李青端起茶杯,吹去水面上的茶葉,抿了一口,“誠然,官場的水清不了,可若是不去争,它隻會越來越渾,最終……泥濘不堪;
皇上禦極這些年,應當深有體會吧?”
朱祁鎮默然點頭,“正統五年,和宣德五年,差距之大如有雲泥之别。”
“這就是了,皇上要和他們争、和他們鬥,才能盡量讓水不那麼渾濁。”李青道,“人性是貪婪的,永遠不知足;
餓時想吃飽,飽暖思淫欲;溫飽之後想有錢,有了錢又想權……幾時知足過?”
朱祁鎮道:“他日朕手握大權,若效仿太祖,嚴刑酷法呢?”
李青搖頭苦笑。
朱祁鎮道,“先生是不信,朕能做到太祖那樣?”
“倒也不是。”李青道,“太祖殺的官吏稱得上曆史之最,洪武朝一朝,能任滿緻仕還鄉的官員,如鳳毛麟角;
莫說官員,那些個開國勳貴,甚至被頒發免死鐵券者,犯了事,太祖還不是照殺不誤?”
李青苦澀道:“可結果呢?問題解決了嗎?
即便面對剝皮實草,可貪污受賄,作惡多端的官員,還不是絡繹不絕,是他們想死嗎?
不,是控制不住貪婪。”
朱祁鎮頹然歎了口氣,道:“不說那麼遠的了,還是說說眼下吧!”
他問:“先生可有良策?”
李青笑笑:“算不上良策,無非就是兵來将擋水來土掩。”
“可否具體點兒?”
“麓川若亂,以京軍為主導,衛所兵為主力鎮壓就是,至于暹羅、緬甸,倒也算不上大患,可讓交趾牽制他們”
“交趾?”朱祁鎮皺眉道,“先生不知,大明現在對交趾幾乎失去掌控了嗎?”
“交趾的掌權者是前漢王朱高煦對吧?”
“是他。”
李青笑道:“這不就行了,他雖說被廢,但到底是太宗親子,皇上修書一封,曉之以理,動之以情,我想他不會拒絕。”
“這怎麼可能?”朱祁鎮搖頭道,“怕是先帝在世,他都不會聽,何況是朕,先生你太想當然了。”
“不,他會的。”李青笃定道,“他欠先帝的人情。”
朱祁鎮眉頭一挑,驚疑道:“先生,你知道的有些多啊!”
“以史為鏡,可以知興替。”李青臉不紅,氣不喘,“我是大明的官員,豈會不讀大明的史書,太祖、太宗、仁宗、宣宗的實錄,臣日夜研讀不辍,皇上何須奇怪?”
頓了頓,“昔日漢王謀反,實錄語焉不詳,臣向于謙于侍郎求證過,因此得知内中詳情。”
“原來如此。”朱祁鎮微微點頭,“不過朱高煦就是一小人爾,他肯幫忙的可能性幾乎沒有,不能靠他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