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青子,你也别太心憂,海洋貿易隻是重新劃分了市場份額,又不是全面禁海,哪有你說的那麼嚴重啊。”張邋遢伸了個懶腰,“隻要海外需求沒減少,大明供給便會跟上,隻要供給跟上,産業就不受什麼影響。”
李青一怔,緩緩點頭:“别說,師父你這麼一說……”
呃…自己咋成師弟了?李青改口道:“是有那麼一點道理。”
“就一點兒?”
“就一點兒。”李青點頭,分析道:“總量沒變,但市場配套亂了啊,這其中道道你根本不懂,我給你說……哎呦,你咋打人呢?”
張邋遢哼哼着起身,道:“來來來,過來,來陪為師練練。”
“……你看你,我就說幾句實話,你咋還急眼了呢。”
“誰急眼了?”
“沒,誰都沒。”李青連忙賠不是,然後拉上朱允炆就往外走,“師弟我給你說,有些産業可以抛,有些産業不能抛,這其中的道道兒你不懂……”
“師兄,師兄你慢點兒,我年紀大了,跟你可比不了。”朱允炆上氣不接下氣的說。
“沒看師父要揍我嗎?”李青語速極快,“你是沒挨過打,這其中的道道兒你不懂。”
朱允炆苦笑:“道道兒我是不懂,但師父打的是你,你拉我也沒用啊。”
“我這不是嘗試,用你喚醒他的長者慈愛嘛。”李青一邊說,一邊往後瞅,見小老頭沒追來,他這才停下步子。
你可真是我的好師兄……朱允炆好一陣兒喘。
“師兄,我不是當年的我了,可經不起你這麼折騰。”
李青悻悻道:“你呀,還得練,師兄這是鍛煉你身體呢,為你着想。”
“……我都七十了。”朱允炆滿臉黑線,拄着拐一晃一晃的走到一旁石凳坐下,“師兄,真要抛售大半産業?”
“抛了吧。”李青道,“留下幾個地段好的酒樓、鋪子就成,其他的全抛了,現在賣還來得及,以後怕是想賣都賣不出去了。”
“成吧。”朱允炆歎了口氣,“師兄,你有辦法拉動内需嗎?”
“難啊!”李青歎道,“一直以來,百姓都在生存線上掙紮,所以屯糧食、存錢是刻在骨子裡的觀念;
若是民間海上通商持續進行,久而久之,這種觀念便會沖淡;
就比如這兩年沈鑫大規模撒錢,百姓掙了錢,會舍得拿出一小部分改善生活,再拿出一小部分添些物件,但這個比例不會超過一半。”
朱允炆接言道:“師兄的意思是百姓賺的少了,花銷自然會緊縮,從而導緻各産業不景氣?”
“就是這樣。”李青點頭:“其實師父說的有一定道理,但問題是朝廷入局,和民間自由發展,不是一碼事;
百姓畏懼官府遠大于信任,民不與官鬥,也不願與官牽扯,這個觀念同樣深入骨髓,難以改變。”
朱允炆抓了抓頭發:“他咋就那麼小氣呢?”
“誰說不是呢。”說起這個,李青也來氣,不過他多少能理解。
——财政大權,是皇權重要的組成部分。
“唉……若單是如此也就罷了,大明現在不缺糧食,也沒禁海上貿易,他這麼做影響并不算太大,無非就是百姓生活品質下降,經濟下行一些。”李青歎道,“問題是百姓淳樸,但富紳可不是省油的燈,尤其是官紳。”
“又要出亂子?”朱允炆問。
“必然的。”李青點頭:“但具體是什麼亂子,我也說不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