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至小黃門出去,汪直方才行禮:“奴婢參見皇上。”
“平身。”朱見深道,“在禦馬監可還習慣?”
“挺習慣……”汪直突然明悟了什麼,忙又補了一句:“隻是不能為皇上分憂,無以回報皇上栽培,奴婢心中有愧。”
朱見深笑了,這個狂妄少年真的開了竅。
他放下茶杯,笑問道:“怎麼,你覺得自己有能力為朕分憂?”
汪直略一遲疑,給出肯定答複:“有!”
“那好,朕給你個機會。”朱見深淡淡道,“遼東建州女真野蠻難馴,你攜朕之旨意前去找武靖侯趙輔,好好教訓他們一次。”
頓了下,“此番,你做監軍太監!”
“奴…奴婢遵旨!”汪直激動得臉色通紅,納頭便拜。
他知道這是皇帝隆恩,可他不知道的是,這份隆恩究竟有多重。
建州女真已經犁了兩遍,就如地裡的宣德薯,被連着刨了兩次,又還能有多少?
說白了,這都不能說是栽培,就是讓汪直鍍金去的。
朱見深即将跟整個大明官僚機構開戰,他深知這其中的難度,以及持久度,培養一個膽大妄為,卻又忠于自己惡犬以備不時之需,尤為重要!
朱見深指了指禦案上早已拟定好的中旨,“莫要耽擱。”
“奴婢遵旨。”
汪直爬起來,上前雙手捧起聖旨,躬着身退出大殿。
朱見深端起茶又抿了口,這才幽幽歎道:“趁着朕年輕,趁着李青那厮還活着,得趕緊把這件事給做了,這越來越臃腫的官僚機構,遲早演變成吸血蛀蟲……”
‘唉…有些事朕不做,隻能後繼之君做,但後繼之君…還沒生出來呢……’
朱見深搖頭輕歎,面色冷峻,他知道這麼做會帶來多大影響,會遭遇多大阻力,但……他必須做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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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撤!快撤……!”
李青氣息悠揚,“結尖刀陣往外沖,不要戀戰!”
周遭熱浪滾滾,身後一片火海,怒罵聲,喊殺聲,馬蹄聲……交織在一起,隻教人心膽欲裂。
連李青都感到一陣陣寒意,這次,他是真缺了大德,這一把火下來,可真是……傾盡捕魚兒海,也洗刷不盡之血海深仇。
李青什麼也沒得到,但他毀了太多東西。
眼下雖過了年,但仍處于嚴寒時期,不難想象大火燃盡後,這些原住民的生存條件将會有多麼苛刻。
梁子結了,結大發了。
他的聲音極具穿透力,加之事前就已計劃周詳,散亂的人馬很快組織在一起,一路沖殺出去。
這一次,李青又是引蛇出洞,又是調虎離山……能想到的爛招都用上了,戰果……也是斐然。
預估至少兩萬餘人,都将無家可歸。
這也不怪原住民傻,誰又能想到,李青這一路人不拼殺,不劫掠,放着牛羊不動,專燒他們的帳篷,這……這不是典型的損人不利己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