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00章(第6頁)

桂萼忙接過話茬,道:“真才實學?姑且就算他是吧!文人士子寒窗苦讀,能中進士者哪個沒有真才實學?可又有幾人能破格提拔?嚴嵩他夠格擔任祭酒嗎?”

費宏兀自嘴硬:“哪裡就不夠了?”

“一個被打發去南直隸翰林院的邊角料,一躍成為京師國子監祭酒……這似乎不符合晉升流程吧?”

“嗨~這有啥?”賈詠樂道,“還有人從南直隸刑部主事,一躍成為内閣大學士……呃,閑聊嘛,就事論事,桂大學士莫往心裡去。”

“好好好,這麼玩兒是吧……”桂萼惱羞成怒,“既如此,那也别怪本官說話難聽了。”

石珤淡然一笑:“桂大學士說話難聽,又不是一日兩日了,無妨,無妨……”

……

裡面的争吵,一字不落的落入主仆二人耳中。

朱厚熜輕輕說:“看吧,這就是儒雅斯文的内閣大學士,這就是張口仁義道德,閉口聖人之道的飽學之士,如此,與斤斤計較的市井小農何異?”

接着,又是嗤笑,“還不如市井小農呢,窮苦百姓斤斤計較是為生存,他們衣食無憂,高高在上,如此锱铢必較,是為貪婪……”

黃錦默不作聲,不過,心中的觀念已然動搖。

原本以為,這些個讀書人隻是腦袋比較軸,跟皇上唱反調也是存着好心,今日看……

或許仍有好心,可私心更重!

忽聞裡面叮叮哐哐,黃錦一下驚醒,道:“皇上,裡面打起來了!”

朱厚熜面無表情的笑笑,似自豪,又似自嘲的說:“咱大明朝的文官,打架本領向來不俗。”

言罷,一甩袍袖,徑直往文華殿走去。

黃錦慌忙跟上,生怕幾位大學士忘我之下,驚了聖駕……

真到了怒不可遏之時,這些個飽學之士,比之鄉野村夫也沒好到哪裡去,此刻的幾人,不僅手上陰狠,嘴上也是異常歹毒,甚至都不滿足于含沙射影、引經據典的對罵,上來就是問候對方祖宗……

無他,最原始的罵人方式,往往最為解氣!

主仆二人進來時,地上好幾頂官帽,有兩頂帽翅都給折斷了,大紅官袍被撕扯開來,露出内襯的潔白小衣,有的鼻青,有的眼黑,好不狼狽……

“住手!”

朱厚熜抽冷子一聲喊,扭打在一起的幾人不由得一頓,扭頭見是皇帝駕到,不由得一呆,就那麼保持着原有姿勢,一動不動。

黃錦一個奴婢,都覺得太不像話了,道:“還不撒開!”

幾人這才如夢初醒,忙推搡着掙脫開來,接着,匆忙整理了下官袍,又各自撿回官帽戴上,一個個頂着歪斜的帽翅,俯身行禮:

“臣等參見吾皇萬歲……!”

朱厚熜也不說“平身”,徑自走到辦公桌案前坐了,翻閱着票拟好的奏疏,淡淡道:

“說說吧。”

“皇上,臣彈劾費宏以權謀私,私相授受同鄉官職!”張璁率先發難,“國子監祭酒嚴嵩,本是南直隸一個翰林侍讀,哪有資格調回京師做國子監祭酒?”

費宏辯駁:“雷霆雨露,莫非天恩,本官哪有私相授受官職的權力?嚴嵩得以進京做官,是皇上聖明英斷!”

這話理論上沒錯,官員升遷都是要皇帝批準才得以施行。

可事實上,皇帝大多時候都不會一個個詳細了解,尤其是無足輕重的官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