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可不是一方水土,一方習俗。從古至今,無論富貴貧賤,都沒有子孫與祖宗同名的道理。
說嚴重點,這是大逆不道。
李青清了清嗓子,一本正經的說道:“洪武年間還有個永青侯呢,也叫李青,據聞也是世爵,隻是沒有子嗣傳承爵位罷了,照理說,中宗皇帝不該再封永青侯了,可中宗皇帝不僅再封一次永青侯,就連府邸,也是同一座,這又怎麼說?”
“這……”海瑞一時無言以對。
總不好去指責一個故去的大明皇帝吧?
再說了,中宗皇帝也是力挽過狂瀾,于大明社稷有大貢獻,怎好吹毛求疵。
洪武年間的永青侯,海瑞當然聽說過,且有一定了解。讀書讀的就是經、史、子、集,其中‘史’,是相當重要的一環,何況是本朝的曆史……
海瑞沉吟道:“李公子想說……?”
“其實沒那麼多講究。”李青笑呵呵道,“叫李青的多了,重名也沒啥可稀奇的。”
重名當然不稀奇,可子孫與祖宗重名……海瑞實難理解。
轉念一想,自己還真沒什麼值得人家騙的,且騙子可不會真金白銀的捐錢,再者,李青若真不是永青侯家的人,又怎敢假冒,還留下永青侯家的地址?
好半晌,海瑞苦笑道:“大明的風氣,竟都如此……如此,不拘一格了嗎?”
“嗨~不要在意這些細節嘛。”李青不好在這事兒上深談,轉而聊起了其他。
……
今日午飯比較一般,因為李青是突然回來的,海母沒有準備,隻一個炒雞蛋,兩盤青菜,對習慣了粗茶淡飯的李青來說,也算可口。
吃過飯,海瑞去收拾碗筷。
海母有些拘謹的說道:“剛老婆子做飯時,聽到了你們的談話,李公子你真是……永青侯家的人?”
李青點點頭,笑問:“您也知道永青侯啊?”
“嗯,先前海瑞的同窗來家裡做客,時常說起永青侯……”海母擡眼望着院子,滿是皺紋的手無意識地抓着圍裙,有些惶恐,“真不敢想象,永青侯家的貴公子,能來我們這小地方,還吃的慣老婆子做的飯。”
“您不用緊張,跟之前一樣便是。”李青微笑着說,“我還沒感謝您的款待呢。”
“這哪算得上款待啊?”海母苦笑搖頭,停頓了一下,“海家就這一個獨苗,海瑞他爹走的又早,為了海家能光耀門楣,我對他……過于苛刻了,導緻他的性格……有時候特别執拗。”
“世間父母,哪有不望子成龍的?您教育的很好,海瑞有一顆正義之心,心存正義之人,都有偏執的一面。”李青笑着說。
海母歎道:“沒遇着李公子之前,老婆子也沒覺着不好,甚至還有些沾沾自喜。”
“我也偏執。”李青說。
“不一樣的。”海母說道,“李公子你做人做事,總能讓人如沐春風,當然了,老婆子知道你是個好心人,也相信李公子對好的事同樣會執着。可你不古闆,也不犯倔,這點,海瑞就比不了,他啊,倔脾氣上來,十頭牛都拉不回來。”
李青有些恍然,問:“可是擔心未來海瑞做了官,在官場碰釘子?”
海母點點頭:“以前不敢想這麼多,前段時間,海瑞說要準備院試,不免就多想了一些……唉,他爹走的早,家裡也沒什麼親戚,孤兒寡母的,又有幾十畝耕地,難免遭人觊觎,隻能學那田間的刺猬,海瑞有此性格,也是我這做母親的責任。”
李青能理解海母的難處,更能理解她的心情。
為了守住海家家業,為了讓兒子有個好前途,隻能做悍婦,嚴母。
日子雖過得辛苦,可日子有盼頭,甚至還有些小成就。
可自己的到來,讓這位母親眼界開闊了許多,間接了解了富貴人家的教育,也對上流階層有了一丁點的認知,原本沒覺得有什麼不好,可兩相對比……就顯得差距懸殊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