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65章(第3頁)

李青微微搖頭,輕歎道:“不一樣了,時下的臣子較之以前,進化了太多太多,大明轶聞錄已經不适用現在的生态了。”

“?”

“莫說嚴嵩徐階之流,便是高拱、張居正這些還算不得身居要職之人,其水平都完虐以前的尚書之流。”李青說道,“前車之鑒,後人之師。時下的這些人,可以說都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,其水平自然遠高于前人。”

朱載坖輕松的神情變的凝重,問道:“差距很大嗎?”

“當然很大。”李青說道,“一方面是總結前人教訓的原因,一方面是你父皇的原因,太祖太宗大開大合,仁宗宣宗中正平和,英宗中宗進退有據……真要說起來,至成化朝以前,臣子并沒怎麼進化,可到了成化朝,情況就不一樣了。”

朱載坖皺眉道:“也就是說直至憲宗開始,大明的臣子才有了長足進步?”

“嗯。”

“具體原因先生可否說一說?”

李青歎道:“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,也就兩點,一是傳奉官,二是西廠,憲宗皇帝這兩手下來,等同于在制度上徹底掀了桌子。”

“不經吏部,不經選拔,由皇帝直接任命,直接架空了内閣和六部,因此有了紙糊三閣老、泥塑六尚書,最為典型的就是内閣的萬安大學士,再加上西廠的絕對強勢,以至于群臣連反抗都是有心無力,也就是此舉,讓群臣真正有了切膚之痛,君權臣權的拉鋸戰,陡然增速……”

“時至弘治朝,這一情況得到了極大緩解,孝宗的仁厚與憲宗的強勢,形成了鮮明對比,加之強勢的憲宗解決了諸多棘手問題,更襯的孝宗皇帝‘和藹可親’,這個階段,群臣沒有進化,甚至還在一定程度上退化了。”

“當然了,這裡的退化指的是放松了警惕,非是臣權弱了,相反,弘治一朝下來,臣權得到了暴漲。”

“到了正德皇帝上位之時,隻剩下兩個選擇,一是學孝宗,二是學憲宗,學孝宗的話,臣權會繼續暴漲,學憲宗的話,又會讓群臣再次感受到切膚之痛,繼而進化……”

朱載坖醍醐灌頂,喃喃道:“難怪有了劉瑾張永等八虎,還有内行廠……武宗最終還是學了憲宗皇帝,原來如此。”

這一刻,朱載坖對這個素未謀面的大伯好感倍增。

李青颔首,繼續說道:“之後就是你父皇做皇帝了,曆經正德一朝再次的切膚之痛,君臣矛盾達到了頂點,恰逢你父親又是小宗入大宗,且還年紀尚輕,于群臣而言,這可是個絕佳的機會!”

朱載坖憤懑道:“所以楊廷和等人才那般刁難父皇,就是逼迫父皇低頭、妥協,他們好作威作福,還逼迫父皇不認獻皇帝……這爺倆可真是混賬,得虧遇上的是父皇,若換别的皇帝,他們父子能得善終才怪。”

受父皇影響,朱載坖對楊廷和父子,也是惡念滿滿。

李青等他發洩完憤懑,才道:“站的角度不同,看到的東西也不同,你可以憤懑,但不能狹隘。”

朱載坖怔了怔。

“站在你父皇這個受害者的立場,楊廷和父子确實可惡,可就當時的局勢而言,楊廷和父子也未必錯了。”

朱載坖悶悶道:“就楊廷和當時的行徑,說是羞辱君上都不為過,還……不算錯了?”

李青笑了笑,說道:“在當時那個特殊的階段,單就論臣權,楊廷和可稱得上我大明第一權臣。”

“正德皇帝驟然駕崩,國無君主,楊廷和以臣子之名,行皇帝之權……縱觀曆史,也鮮有人能比拟他當時的權勢。”

“可你真就覺得楊廷和能夠為所欲為,百無禁忌,一呼百應?”

朱載坖怔了下,沉吟道:“先生是說張太後?”

“張太後是一方面,還有來自群臣的壓力。”李青說道,“苦正德久矣的群臣,好不容易有了機會,怎會放過這個機會?那般情勢,楊廷和隻能那般做,再者說來,你父皇雖是皇明祖訓下的合法繼承人,可皇明祖訓如何理解……還不是百官和張太後說了算?”

“正德皇帝不是下了遺诏嗎?”

“不錯,可遺诏也可以是假的,亦或沒有。”

朱載坖默然。

“當時先生……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