希衡早就準備好了,她剛在在紙上寫的就是《湘水》的琴譜。
玉昭霁接過琴譜,上邊的靈墨再度被他感知到,他看完後,先大略彈一遍試試。
希衡就在旁邊,偶爾說說自己的看法:“這裡要再柔一些。”
她和玉昭霁并排而坐,相互聽琴聞笛,時光靜默。
玉昭霁在這樣好的風光,這樣美的氛圍中,突然覺得有些可惜。
他想見希衡了。
不是聽、不是感覺,而是用眼睛真切地看見她。
第203章
治眼
這場琴笛相合是忽然而起的。
起因隻是玉昭霁試彈《湘水》時彈錯一根弦,希衡吹着笛過去,傾下腰,在玉昭霁的手邊按下正确的弦。
曲有誤,周郎顧。
如今放在希衡和玉昭霁身上也極為恰當。
希衡做了這個動作後,玉昭霁能感受到她近在咫尺的呼吸,她飄逸的雪袖從玉昭霁手邊劃過,玉昭霁頓了一下,繼而,手中的琴音情緻雅然,一挑一撚全是飽滿的情意。
這是因情生樂。
希衡也以手中笛聲相和,《湘水》之音從希衡和玉昭霁手中流瀉而出,希衡和玉昭霁,一個劍修一個刀修,除開玉昭霁會說一些熱烈的情話外,他們倆在大多時候都絕對理智。
所以,這次琴笛相合,是他們第一次在閑暇時毫不保留地敞開自己的内心,讓兩人的情感相融。
《湘水》本就悲情,他們一人撫琴,一人吹笛,在這樣的時刻,希衡和玉昭霁同時想起他們被迫分開,一個在天之極冰牢被天亓囚禁,一個在十萬大山被兇神搏殺的日子。
思君如水,常聞嗚咽。
希衡想到玉昭霁在十萬大山,困守于深不見底的兇神險峰,活活失了眼睛。
玉昭霁想到希衡被困在終年含冰的冰牢,再被天亓活活挖了神骨。
原來再高的修為、再精妙的刀法劍術,也會有屬于自己的悲痛、纏綿,就連天道,不也有自己的悲傷嗎?
希衡和玉昭霁此時的心境正好合了《湘水》,琴笛相合,寒玉生煙,時隔這麼多年,這曲至樂《湘水》終于被完整呈現出來。
魔宮中的花草樹芽都沉浸在這種悲傷和思念中,嫩芽的生長速度變得緩慢,天邊的流雲也駐足,天地同悲。
如果是南陵先生來奏這曲《湘水》,這些花草嫩芽會在緩慢生長的同時,紛紛凋零,合了南陵先生失去愛妻的絕望。
他失去心中的花,曲子便悲傷得能讓萬花凋零。
但希衡和玉昭霁奏來,又是另一種感覺。
他們的樂聲雖悲傷且飽含思念,但自有一股堅定的力量,落在《湘水》的意境中,就是無論《山陵》是否消散,湘水也會繞着它、守着它、直到永遠。
魔宮的花草樹木、天邊的流雲,都在悲傷中駐足,天地間隻有這一股聲音。
驚春魔君揉了揉發紅的眼,趕來這裡時,聽見的就是這樣的樂聲。
浪蕩如驚春魔君,也在這一曲湘水中停下腳步,想到他偷去修真界學醫時,碰見的那個醫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