浪蕩如驚春魔君,也在這一曲湘水中停下腳步,想到他偷去修真界學醫時,碰見的那個醫女。
過往種種從驚春魔君心裡回蕩開,等到一曲《湘水》奏完,他看見自己腳尖旁的點點斑痕,才後知後覺觸碰自己的臉頰。
原來是他這個魔君,落淚了。
驚春魔君擦幹眼淚,他的那個醫女早就死了——沒有誤會和分别,驚春魔君和醫女兩情相悅。
醫女沒有修煉資質,驚春魔君用盡各種醫術、補品給她延年益壽、永葆青春,最後,活活讓醫女活了八百載。
其實,以驚春魔君的醫術,再讓她活下去也可以。
可是,她實在是活得太長了,她的凡人之軀已經到了極限,她無法再使用任何煥顔丹、任何重返青春的法術在她身上都沒有用。
她身體的大限已經到了。
驚春魔君隻能讓她活着,卻要承受自己面容的衰老、器官的枯竭,那對她來說才是生不如死。
最後,醫女穿上最美的衣裳,和驚春魔君一起去看朝陽,死在他的懷裡。
這就是最好的結局了。
驚春魔君……無憾。
他隻有這段真摯的感情,因為過于圓滿,後來的日子裡,驚春魔君随意浪蕩、随意遊玩花叢,他以為他忘記了,原來他沒有。
驚春魔君把眼淚用魔力烘幹,眼睛清明後,才看向遠方。
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。
玉昭霁坐在焦尾琴畔,正柔聲和希衡說着什麼:“這就是你以前說的相敬如賓?”
相敬如賓,君子之交淡如水……
以前玉昭霁第一次朝希衡訴說情意,希衡拒絕他的原因之一,就是習慣了白水希家父輩母輩那種相敬如賓的道侶關系。
他們相敬如賓,夫妻情好,一個眼神就能懂對方心意,心意相通毫無阻礙,相處并不熱烈。
而玉昭霁,很明顯是感情熱烈的魔。
現在玉昭霁重提此事:“琴瑟和鳴、相敬如賓,于我們來說根本不是難事,除開這一點外,我們也可以熾熱情纏。希衡,我們才是世間最相配的愛侶。”
希衡是劍修,她本人也比白水希家的儒修要酷烈。
希衡聽完玉昭霁一耳朵的情話,握着玉笛的手根根發緊,頓了頓,還是不太自在:“有人在,待會兒再說。”
她已經察覺到驚春魔君的存在。
玉昭霁并未管驚春魔君,他對那日驚春魔君居然認為希衡是被他下了邪術才喜歡他耿耿于懷,如今非要希衡回答:“希衡。”
他握上她的指尖。
希衡無奈,隻能縱容地回答一句:“與君相知,長命無絕衰。”
她的回答清冷堅定,比直白地回答一句“你是我最相配的愛侶”更讓玉昭霁心動難耐。
驚春魔君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割下來拌酒。
不是他對自家太子殿下不信任,而是……太子妃是華湛劍君希衡,卻要掩藏身份來魔族,很明顯他們之間的關系沒有在正道公開。
也就是說,太子殿下愛情的小船随時會被正道打翻、棒打鴛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