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時候,巫妖們才懂為什麼當初的自己會這麼仇恨自己的階下囚。
因為他們在妒忌。
妒忌這些階下囚有人可依、有愛可尋,這些人魔妖哪怕失去了所有,被巫妖掠奪了所有外在的東西,可他們也總有人愛着他們、牽挂着他們。
這樣的愛,是巫妖奪不走、也沒有的東西。
所以巫妖們的妒忌燃成火焰,燒灼了别人,也燒滅了自己。
巫妖們痛苦抱着頭坐在地上,其餘撿回一條命的人魔妖則對他們怒目而視。
這些人魔妖都受過巫妖的折磨,都有親眷死于巫妖手中,所以,他們之間還是有怨,做不到前塵盡消。
另一邊,花田之中。
巫妖十九身上的冰雪消除之後,原本被冰雪維持的寒刀收勢不住,往溫鳴的脖子處狠狠砍下。
不出意外,溫鳴立刻就要人頭分離。
可就在這一瞬間,巫妖十九卻心中大恸,她腦海中剛領悟愛,其實尚且沒來得及消化愛到底是什麼。
但是,巫妖十九來不及整理紛亂繁雜的思緒,她現在隻有一個念頭:溫鳴不能死!
不能死!
巫妖十九活活收了寒刀落下之勢,她的修為不是太高,做不到出刀收刀之間收放自如。
再加上巫妖十九現在的手臂還殘留着被冰雪封印後的僵麻,她強行收力之間,巫力沸騰,反噬了她的心脈。
巫妖十九面色頓時一白,血霧從她喉管中噴灑出來。
她也再沒有多餘巫力來維持自己飛在半空之中,巫妖十九眼前一黑,往花田下方墜去。
她沒有如想象中墜入滿是鮮血、枯枝、腐葉的花田,而是落入一個雖不寬闊、卻格外讓人安心的懷抱。
溫鳴抱住她,用掌抵在巫妖十九的心口處,為她輸送靈力,醫治巫妖十九的傷勢。
溫鳴也深受冰雪封印的影響,但他扺掌做來,完全沒挂礙自己的安危,仿佛靈力取之不盡用之不竭般,一股腦往巫妖十九體内塞。
巫妖十九氣若遊絲,卻道:“放、放手……你再這樣下去,你自己也會傷重難愈。”
溫鳴:“身上的傷,總比心裡的傷好治一點。你為什麼這麼傻?剛才其實你應該一刀朝我砍來,我已經打定主意,你在殺我前一定能看清自己的心意,我已經偷偷捏好了一個醫治的法訣,我可以救自己,你為什麼要冒着反噬的風險收刀?”
巫妖十九聽見溫鳴的話,發現他從始至終都信任她,哪怕她以往沒有愛,他也信任她。
巫妖十九緩緩牽出一個笑,這笑中也沒有太多生命力,好像随時能被風吹散那樣。
巫妖十九說:“我隻是,好像終于感受到了一種……我以前從未感受過的力量,這種力量讓我願意傷害自己、也不願意傷害你,就像你當初對我做的那樣,我現在……隻是走了你的老路。”
溫鳴抱着巫妖十九,眼中也有淚。
但他咬緊牙關,不願意落淚。
兩個人中,有一個人落淚就夠了,剩下的那個人得去承擔風雨。
溫鳴想要讓自己的肩膀更結實些、更高大些,他從巫妖十九的訴說中,終于知道了巫妖十九前後變化的症結。
他也終于推理得出巫妖一族以前缺失了愛的能力,所以巫妖十九的前後反應才判若兩人。
溫鳴道:“我知道了,十九,我們現在一樣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