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走到山間的小溪旁,擡手,一隻飛鳥落到她的手上,希衡和飛鳥的瞳孔對視,用白雲道的法術,窺見飛鳥眼中看到的景色——
河堤修建,官兵巡邏……
這時,守山人在希衡身旁顯現一個虛影,這個虛影,除了希衡能看到之外,誰都看不到。
因為自從希衡跟着那個老道士修習白雲道的法術,她就漸漸能摸索到靈力的雛形,也就能看到守山人了。
希衡沒有理會守山人,她記憶被封,不清楚守山人和自己過往的羁絆,但是,希衡并不懼怕它。
這一生,希衡同樣見過無數生死,見過惡鬼一樣的官僚,見過黑心腸的道士,人比鬼怪可怕得多。
她有何可懼?
希衡在飛鳥羽毛上施展了一個白雲道的法術,守山人歪着腦袋認出這道法術的作用。
這道法術的作用居然是控制,她要控制飛鳥去做什麼?守山人知道,之前希衡一直在關注河堤的事情,而且,無論是她煽動信衆,還是操控鳥獸去探聽官府消息,她做的都是謀反的事。
守山人并不是很聰慧,它不知道希衡到底要做什麼,但它沒有漏過希衡剛才眼裡閃過的殺意。
守山人擋在希衡面前:“神……法師,你要幹什麼?”
這麼多年了,希衡也知道這個大大的石頭虛影隻有自己能看到,也隻能和自己交流。
她也不瞞着它:“讓它們去看看河堤。”
“河堤?”守山人在古老的歲月變遷中,當然知道河堤的重要性,一旦河堤決堤,就會導緻生靈塗炭。
滅世?難道這就是滅世的任務?
但守山人又堅信希衡絕不會接下這種無差别的滅世神職,因為禍亂一切的是天武皇帝,是達官貴族,是白雲道和清風道,為什麼滅世卻要連帶着滅掉那些本就受苦的無辜人?
希衡絕不會接下這樣的神職任務,她有足夠的的權利可以拒絕。
可守山人又不确定,因為現在的希衡的确過得十分悲苦,而一個悲苦、有能力的人,在見到社會的積重難返之後,很有可能會出現滅世之舉。
守山人急切道:“如果河堤決堤,那些官員們尚且可以先一步知道消息逃跑,苦的還是普通人。”
山中的風清冽,吹動希衡的衣袍,如白雪滾浪。
希衡看着前方:“我自有辦法。”
她放開飛鳥的翅膀,仍然把飛鳥放了出去,守山人無力阻止,越來越沮喪。
滅世……真的要無差别滅世嗎?
希衡見它垂着腦袋,道:“你以為河堤不決堤,普通人就能活下去?從去年年末開始,天武皇帝在修河渠的同時,還要修河堤,同時防洪抗旱,看似是惠及民生的工程,可仔細一看,河渠和堤壩裡裝的是什麼,全是人的骨頭。”
守山人驚訝,它作為精靈,的确沒關注這些事情。
希衡道:“這些修建河堤河渠的徭役,死了就推到河渠裡鎮着,作為清風道的陣法獻祭品,河堤河渠連起來,就是陰山八卦圖,這是清風道裡邊最高級的法術,能夠将整片區域的人都變成精怪。”
“當它們成為精怪之後,也會被清風道的道士所奴役,成為一股力量,好給天武皇帝抓更多童男童女,煉更多的丹藥。”
這麼些年過去了,哪怕民間再認為皇帝是天子,不敢有反心,可天武皇帝太過不得人心,将人逼得活不下去。
俗話說,兔子急了還咬人呢。
人一旦被逼得活不下去,有的就敢造皇帝的反。
這些年,哪怕是天武皇帝仍然身體健壯,但是,也有一些郡縣反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