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些年,哪怕是天武皇帝仍然身體健壯,但是,也有一些郡縣反了。
天武皇帝也不得不減緩抓捕童男童女,減少嚴苛賦稅,但是,在他看來,百姓怎麼能這樣呢?
百姓怎麼能不老老實實低下頭,吃的是草,擠出來的是血呢?他統領一個這麼大的王朝,連想做點事都瞻前顧後、畏手畏腳,還有皇帝的樣子嗎?
天武皇帝覺得自己皇帝的威嚴受到了挑釁。
皇帝怎麼能做得這麼窩囊?
于是,天武皇帝将更多權力給了清風道的國師,不惜要大煉鬼怪、精怪,來奴役這些精怪去收複反叛的郡縣,去為他掠奪童男童女。
希衡所在的地方,就是天武皇帝劃定的區域。
守山人聽得脊背生寒,想要說什麼,卻沒說出來。
希衡這時道:“我等河渠沒修好時,破壞河堤,屆時,洪水決堤,的确會有一部分死死亡,但是,至少能在我的謀劃下救下大部分人。”
她的雙眼冷漠、若有殺意,對守山人一字一頓道:“對天武皇帝來說,我們是豬,是牛,是羊,但是,我們甯願死在反抗的刀下,也絕不無言死在他的鍋中。”
被殺,如果連反抗都沒有,豈不是太可笑了嗎?
守山人知道希衡說的是對的,可守山人作為精靈,還是有些難以接受。
守山人道:“可被犧牲的那一小部分人怎麼辦?”
希衡擡眼:“不怎麼辦,既然救不了,我隻能利用他們的死了。”
她似乎是心平氣和地說完這句話,守山人聞言,想到了希衡小時候,持劍擋在那些童男童女面前,而後,被老道打飛在牆上。
這麼些年,老道不隻殺過那一撥童男童女。
他殺了許多人,希衡救不了,她全都救不了。
她隻能在這種嚴苛、殘酷的生存環境中,摸索出了一條最适合自己的道路:能救則救,不能救,則利用那些人的死亡,榨幹最後的價值,來讓以後的局面變得稍好些。
她心中的殺意也因此連着瘋漲。
守山人能體會希衡的不易,也理解在這種環境下她的選擇,它隻是覺得這個金麓王朝真是活該滅亡!
難怪使得希衡來親自降下滅世之難。
守山人問:“那麼,你剛才給那個人治療癱瘓的丹藥?”
希衡回答:“不是治療丹藥,隻是一劑送命丹,他吃了就會死亡,而後,被我的術法控制身體。”
守山人驚訝:“你這樣做又是為了什麼?”
希衡道:“為了殺人,也為了救人。”
她衣衫純白如雪,周身殺意如狂,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充斥在希衡身上,讓人既害怕,又因那種奇異的沖突而無法挪開眼。
守山人搖搖頭,溪水中的一尾魚因為空氣沉悶,山雨欲來,而跳出溪水,濺了許多水在希衡裙角上。
守山人:“我不懂。”
希衡說:“救人,是為了救他的妻子,他全身癱瘓,無力行動,你知道在這亂世,多少人會去欺辱一個丈夫癱瘓的女子嗎?我讓他死,但是,也控制了他死後的軀體,在别人的眼中,他仍然活着,他的妻兒父母不會被人欺辱,我殺了他,卻救了他一家人。”
這樣算賬,似乎是對的。
守山人想了想,一個癱瘓的男子,或許巴不得用自己的命去護住自己的家人,而如若他活着,隻會導緻他一家人自此跌落深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