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然,玉昭霁這個媵妾所生的、隻比諸葛聞機小十多天的孩子,就更招緻了王妃的厭惡。
自小,玉昭霁就學會委曲求全、隐忍為上,他不能表露出一點比諸葛聞機強的地方,他隻能比諸葛聞機弱。
在諸葛聞機念書的時候,玉昭霁無書可念,他被王妃以磨煉為理由,在寒冬臘月隻穿着一身小衫紮馬步。
當然,王妃不會讓他真正紮正确的馬步。
她會請來最敷衍的師傅,教玉昭霁一些錯誤的運氣方法,紮錯誤的馬步,這些錯誤的運氣方法,讓他的身體變得更差,三不五時的生病。
而王爺閑來過問幾個孩子的功課時,這位師傅又會表現得很有實力,襯托得玉昭霁是個實實在在的廢物,學什麼都學不好,還體弱多病。
就此,連王爺也厭惡這個孩子。
玉昭霁的确聰慧,但是,他知道自己不能反抗這些手段,他隻能忍,因為一旦他反抗成功,王妃一定會知道他不安分,會下死手除去他。
于是,玉昭霁隻能活活忍下這些磋磨,他隻能熬,熬到活下去,才有轉機。
在最炎熱的夏季,王府中做事的下人都貪圖涼快,做了主子吩咐的事情後就會迅速回房乘涼的時候,玉昭霁在烈日下練着錯誤的武功。
在最寒冷的冬日,鵝毛般紛紛落下的大雪壓彎了王府中的大樹時,玉昭霁赤着足、踩在雪地上練習錯誤的武功。
這些錯誤的武功,沒有絲毫強身健體的作用,隻能更加破壞玉昭霁這次這具孱弱的、先天不足的身體。
而這些事,王府裡知曉内情的人根本不在意,他們的主母是王妃,他們吃穿住用都有這個女主人的一半。
沒有吃了别人的、住了别人的、用了别人的,還砸别人鍋的道理。
這些知曉内情的人閉嘴不言、守口如瓶。
而那個王爺?他并不在乎一個不成器的兒子,當沒聽到關于他的消息時,王爺隻會想:我已經蔭蔽了他。
玉昭霁就這樣野蠻而隐忍地生長着,他每次在練習錯誤武功時,都會在心裡無數次演練其餘的武功路數,哪怕錯誤也不要緊,因為練習錯誤武功的同等代價,他已經支付過一遍了。
他确信自己還支付得起。
有時候,他實在是累得很,用心裡那口意念強撐着自己不要死去時,會看向王府院落裡那棵樹。
那一棵大樹每年都會被暴雪壓彎枝頭,斷過幾次枝丫,每次,王府的人都說這棵樹要死了,要死了,他們計劃着什麼時候把它移出去,再搬一棵更好的樹進王府。
這些人計算着搬出、搬進兩棵大樹,能從中撈到多少油水,他們把進賬後自己兜裡的子兒怎麼花都考慮好了,卻沒考慮到這棵大樹就是不死。
每到春天,别的樹都還陰風慘慘,滿樹的枯枝敗葉時,這棵樹就已經開始散發新綠,讓他們連找借口搬走它都做不到。
玉昭霁就這樣看着這棵樹,不斷磨煉自己。
這棵樹,是他給自己找的、第一個不害自己的師傅。
玉昭霁之所以隻能在一棵樹身上汲取力量,是因為他名義上的父王無視他,名義上的母妃恨他,而生下他的那位媵妾早就在王妃的可怕手段下投誠了,屈服了,要不是不敢殺死王府的孩子,她能殺死玉昭霁,用來當成投降的貢品進獻給王妃。
王府不隻無法容納玉昭霁的靈魂,也虐待他的肉體。
如果說這一世的希衡,小時候經曆的是暴君統治下的亂世,生死無依,那麼這一世的玉昭霁,小時候經曆的就是親人的厭棄、無盡的虐待。
相同點是,隻有他們會為他們自己的生命負責,絕大多數人,都隻想要他們的命。
玉昭霁就這樣一路被虐待至十歲。
到了十歲時,他有了一個機會。
王爺在為天武皇帝征戰時,被白雲道的妖人驅鬼所傷,這傷實在過于嚴重,想要根治,隻能用鲛人心再輔以其餘珍稀藥材熬藥,連續醫治七七四十九天,才能活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