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4章(第9頁)

如果不是因為賭,他不會一步錯步步錯,成為玉昭霁——諸葛玉的手下,将一個個情報遞給他,幫他做一件件,來抵消賭債。

這次,他去京城之外,表面是給天武皇帝做事,其實也是替諸葛玉做事。

玉昭霁不置可否,哪兒有賭徒能真正收手的?

玉昭霁将骰子放回去,擡眼:“你打聽到了什麼消息?”

六弟子嘴唇翕動一瞬,仿佛有千種猶豫萬般不忍,他猛地跪下:“二公子,我的确欠了你許多銀錢,我也會為你做一些事,可是,我師尊待我如師如父,我真的不能背叛他!”

他眼眶發紅,帶着哀求看着玉昭霁。

玉昭霁沒有一絲動容,他看着跪在地下的六弟子,就像在看一縷風、一朵雲那樣,沒有喜也沒有憎。

六弟子一咬牙,猛地從後背衣中抽出一柄彎刀,玉昭霁也絲毫不怕他用彎刀砍死自己。

六弟子雙手托着彎刀,奉到玉昭霁面前:“我将我的手腳都輸給了二公子,二公子現在拿去便是,我師尊他……他為我們殚精竭慮,我實在不能背叛他啊。”

真是動聽的言語!

玉昭霁險些都要被六弟子的孝心和熱忱給感動了,何為險些,險着十萬八千裡的些。

玉昭霁也不推辭,接過彎刀,在六弟子的脖子上一點一滴地用刀背刮着,六弟子脖子上、身上的汗毛全部豎了起來,他咬着牙齒,強撐着倒下去。

玉昭霁清寒的嗓音響起:“你放心,你為我做了這麼多事,自然可以抵部分債務。”

玉昭霁将彎刀放在桌上,冷冽的刀鋒碰撞在木桌上清脆一響,六弟子渾身哆嗦,玉昭霁從袖中拿出一沓字據,全是六弟子輸給他的。

玉昭霁眼也不眨,從中拿出幾十張,放在燈罩裡邊,任由火焰點燃紙張,這些寫着驚人财富、血淚的字據就真正化為飛灰。

六弟子呆呆地看着,不知他到底是什麼意思。

玉昭霁道:“我說到做到,你替我做了一些事,所以,我們間的債務能消弭大半,現在,隻剩下三筆沒有清除,這三筆,分别是你的一隻眼睛,一隻耳朵,兩條腿。”

玉昭霁再拿起桌上的彎刀,寒冷的刀鋒一路往上,貼緊六弟子的耳朵。

六弟子開始發抖,他縱然在來之前做了再多的心理準備,可是……沒有哪個賭徒能真正接受這個結果。他被吓得六神無主,眼眶赤紅,隻靠着心裡的一股氣強撐着,才沒能讓自己倒下去。

玉昭霁手腕用力,彎刀往下,六弟子的耳朵頓時破皮,流出鮮血來,這點鮮血不多,這點傷口也比蛛絲還要細小,但是六弟子卻像是從中感受到了自己雙眼被挖、耳朵被割、雙腿被砍的痛楚,他啊呀一聲,幾乎立刻死過去。

一股腥臊味彌漫在屋内。

玉昭霁見火候差不多,收了手:“其實,我也不願如此,賭場上本無永久的赢家,見你這樣,我也不勝唏噓,我給了你那麼多個機會,也毀去了你這麼多的字據,就是想給你一條活路。”

六弟子倉惶地擡頭,眼裡的求生欲滿溢出來。

這一刻,什麼師父,什麼大義,都被他丢幹淨了。

對于賭徒來說,沒有什麼是不能丢的。

賭場是世界上最變幻莫測的地方,但也是這世上最穩定的地方,變幻莫測在于人心,穩定在于人人都是輸家,除了坐莊的人。

天長地久的,輸的人急了眼,就想回本,回了本又想賺利息,然後又把本輸沒了,再然後就是賭上自己的手腳、妻兒,這個過程中,良心早就輸沒了。

所以,玉昭霁隻用輕聲蠱惑一句六弟子,就可以了。

玉昭霁說:“其實你怕什麼呢?我對國師唯有敬重而已,我縱然想要借助國師府上的力量,也隻是用來對付旁人,對國師本人不會有任何傷害,你仔細回想,我讓你做的每一件事,有哪一件事是戕害國師府利益的呢?”

六弟子眼神中的情感更加松動,他現在其實離徹底卸下心防,隻差一點點。

玉昭霁又親自把他扶起來,神情溫和,帶着禮賢下士的謙雅,徐若春風,六弟子當即被他的氣質迷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