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昭霁又親自把他扶起來,神情溫和,帶着禮賢下士的謙雅,徐若春風,六弟子當即被他的氣質迷惑。
六弟子仔細回想,的确如此,自從他輸給他許多财物後,他讓自己做事,卻都是對付他人,從沒有對師尊做任何壞事。
玉昭霁幽幽地加一把火:“我是陛下的潛龍衛,本身就是陛下設置來牽制國師的存在,若我要對付他,何不光明正大一些呢?需知,狡兔死,走狗烹,我和國師雖明為敵人,實則誰也不能缺了誰。你或許不知道,這次,你的大師兄護送鎮物死亡,還是我為他斂屍埋骨。”
提到大師兄,六弟子更為動容,眼眶中若有淚水。
他的确是個賭徒,一步錯,步步錯,可是他也并非一點心都沒有。
六弟子徹底信任玉昭霁,他喃喃說:“天下熙熙,皆為利來,天下攘攘,皆為利往,你到底要利用國師府做什麼?”
玉昭霁好整以暇地反問:“你還沒告訴我,今日國師府内發生了什麼。”
六弟子将國師府内發生的一切告知玉昭霁,左右也沒涉及到國師府什麼秘辛,陛下的旨意更是誰都知道。
六弟子隻在說到清風道國師那句“今後,為師無論做任何事,都與你們無關”時有些停頓猶豫,繼而,就是難言的羞愧。
他若是不涉賭,今天也就不會面臨這樣兩難的局面了。
六弟子羞愧難當時,玉昭霁也輕點桌面,在腦中抽絲剝繭。
清風道國師現在已經厭恨皇帝,和皇帝水火不容,他最好最快對天武皇帝出手的途徑隻有——丹藥下毒。
但是,還不夠保險,一個清風道國師的力量太微薄了,必須得讓清風道國師和另外的人聯手,才有一點點勝局之象。
玉昭霁太知道天武皇帝多麼謹慎多疑,也太知道他将皇宮設得如同怎樣的鐵壁銅牆。
哪怕清風道國師丹藥下毒真的奏效,最終,也會有其餘皇子來坐穩大位,那玉昭霁費心謀劃一場,不就為他人做了嫁衣裳嗎?
玉昭霁眼裡晦澀難明,看向六弟子,六弟子惴惴:“我把今日發生的事,原原本本告訴了你,那個字據……”
玉昭霁再毀去一張字據,隻剩下兩張了。
他道:“看來國師亦對暴君不滿。”
六弟子聽見他的稱呼,瞳孔一陣瑟縮,玉昭霁卻含笑望去:“你害怕?你果然不如你師尊,你師尊是看到了未來的場景,可是,他可曾想過,他做了那件事之後,你們府裡的所有人都會被連累,屆時,你們怎麼立足?舊君已死,新君必立,你們要離開一個碼頭,總歸要找到一個新的碼頭。”
六弟子聽得雲裡霧裡,玉昭霁起身,再拿給他一張字據:“你再去辦一件事——将今日我說的話,原原本本告訴你師尊。”
六弟子更為駭然,覺得玉昭霁瘋了。
但是,他本就對清風道國師心存愧疚,當下并不猶豫,接了玉昭霁的字據,朝他告罪後,朝門外而去。
玉昭霁悠然坐在原地。
就是這樣,清風道國師是個聰明人,他一定能分析出誰是最好的新君。
當然,他認為最好的新君絕不是玉昭霁,而是天武皇帝的皇子之一。
天武皇帝一直壓制着他的兒子們,但是,對于權力的渴求不會被壓制湮滅,隻會在長年累月的壓制中更為蓬勃旺盛。這些皇子們,誰不想殺了天武皇帝,奪得皇位呢?
天武皇帝想要長生,就是想要做一輩子的皇帝,他的兒子們早就按捺不住了。
這時候,如果清風道國師選擇一個皇子投靠……那才算有了和天武皇帝掰手腕的點點力量。
玉昭霁也才好渾水摸魚,牽制各方混戰,從而達到自己的目的。
六弟子出去後不久,賭場老闆回來了,他是玉昭霁的屬下,彎腰畢恭畢敬禀報:“二公子,這些日子賭場的明細都在這裡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