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,就連這個小小的心願,諸葛清都不能實現。
靈體沒有眼淚,諸葛清如果不成為靈體,使用神行術千裡奔襲,就不能知道母妃已死的噩耗。他如果成為靈體,能知道母妃死亡的噩耗,卻無法真正為她痛哭一場。
諸葛清滿是恨意地看着天武皇帝的棺材。
憑什麼到頭來,他還能有棺材?
這種人難道不該曝屍荒野嗎?
諸葛清如同拼了一條性命般去撞天武皇帝的棺材,可是棺材卻紋絲不動,這裡除了希衡外,就連此刻的玉昭霁都看不到諸葛清的崩潰。
諸葛清既然撞不動,居然就張開雙臂,想要将棺材蓋子給搬起來。
自然,無論他多麼臉色漲紅、青筋暴露,使了一身牛勁兒,他也無法搬動棺材半分。
可諸葛清就像是不知疲倦似的、像個傻子一樣,繼續重複着這些動作。
希衡見他癡狂,提醒:“天武皇帝的棺材非柳木制作,既非柳木便無法通靈,你如今是靈體,根本動不了它半分。”
人和靈體自然有壁壘,如同大妖鬼這樣分别是鬼,卻因為怨氣聚集成妖、可以攻擊人的存在,可謂是鳳毛麟角。
不說大妖鬼這樣的存在,就是一般能對人造成實質傷害的鬼怪也少之又少,比如希衡驅策的許多山中野怪孤魂,它們就連有時候撞到人氣了都會不舒服。
隻是……随着天武皇帝倒行逆施,世家大族和一些官員也随之上行下效,整個金麓王朝都水深火熱,不停有人無辜死去,怨氣連天,荒野中的冤魂比肩接踵。
整個金麓王朝的氣運,都由此衰退,幾乎到了式微的地步,如同一盞在夜風中搖搖晃晃的孤燈,它的燭火随時都會湮滅。
人的氣運和鬼魂的氣運,講究的就是一個此消彼長。
當金麓王朝的氣運衰弱後,受國運影響和皇帝官員的迫害,大多數人的氣運也随之減弱了許許多多。
所以,在現在這個時候,鬼怪的确比身為白雲法師的希衡小時候要多多了。
見希衡一臉平靜地告訴他,他無論怎麼做,都無法對天武皇帝的棺材造成實質傷害。
諸葛清更是無法接受,他痛苦了好一會兒,忽然如福至心靈般,想到希衡的白雲道法術如此出神入化,那麼,現在也能不能幫他一點?
諸葛清急匆匆從棺材旁邊過來,走到希衡面前。
他走過來時,又帶起來一陣狂卷的陰風,玉昭霁自有所感,判斷着風的方向朝希衡側了側身子,替她隔絕諸葛清靈體的不馴。
當然,在福旺和一衆宗室、官員的眼中,他們自然不知道玉昭霁是在做這樣的事,隻以為他是懶得在天武皇帝靈前過于遵守禮儀。
諸葛清滿是期盼地看着希衡,聲如快玉:“法師,白雲法師,你能夠幫我嗎?我剛才從栖霞宮跑出來時,看見你能觸碰到那些東西,你還能用你的劍去擋住諸葛玉的刀,你一定有辦法讓我接觸到他的棺材對嗎?”
希衡回答:“不能,我自己的劍早被我自己提前施展過法術,才能觸碰到活人的刀,但現在靈體狀态的我無法施展那樣的法術,另外,我之所以能碰到柳枝,是因為柳枝可通靈,天武皇帝的棺材并非柳木,所以你碰不到。”
諸葛清眨了眨眼睛,他眼中好像有晶瑩的淚珠要落下,卻又無法落下。
諸葛清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,他的母妃被天武皇帝殺了,殺了啊!
可他身為人子,不能親手殺了天武皇帝為母妃報仇也就算了,居然連破壞他的棺材都做不到?
此刻的諸葛清,不,應該說一直以來的諸葛清,都沒有真正把天武皇帝當做父親。
天武皇帝将他和他的母妃看得很是低賤,一直認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君主,而諸葛清是必須讨好他、服從他的臣子,這種情況下,天武皇帝自然求仁得仁。
不光是諸葛清,天武皇帝的所有皇子皇女,都沒有把天武皇帝當父親、父皇。
以緻于玉昭霁以四地作亂、各地群雄并起,宮中要盡可能削減開支、用來增加軍費時,也無一個人有反對的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