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一場身後事,是各個勢力的角逐,人心的測量,帝王本身屍身腐爛與否,是最不重要的。
玉昭霁這樣的權力生物,很能接受這個結果。
希衡也認真和玉昭霁下棋:“兩個月,該動的人事調動都動了,木已成舟,現在傳出死訊來,剛好給各方一個訊息。”
玉昭霁再下一子:“不服從景的人很多,有異心的人也有很多,這些日子聯系你的人應該不少?”
希衡回答:“的确,還有提出要與我裡應外合,攻破京城的人,衆生亂象。”
“亂才好,亂中求活,把該暴露的弊病暴露了,之後才能長存,否則極力掩飾的太平才是遺禍的根本。”
玉昭霁輕輕落下一子,他道:“這場棋下了太久,暫封棋局,等回去再下吧。”
正午陽光熾盛,希衡收了棋盤,這時,營帳外走來竹喚青。
竹喚青看不到玉昭霁,在希衡耳邊耳語幾句,希衡便起身,和她出去處理要事了。
等到了帳外,竹喚青急匆匆道:“法師,咱們真的要接納于将軍嗎?他是幾朝元老,一直忠于金麓王朝,對咱們的态度,一直是喊打喊殺。後來諸葛玉把持朝政,他投了諸葛玉,也是因為諸葛玉是皇族中人。這樣一個迂腐的人,會是真心順服咱們嗎?”
竹喚青說不出有多少擔憂,她憂心忡忡:“我隻怕投降是假,詐降是真。”
希衡略微沉吟:“于将軍的确視皇權如命,如今從景封王,相當于繼承了諸葛玉的一切。從景的出身,是于将軍最看不上的奴隸,說于将軍不願意在昔日奴隸手下做事也有可能。”
“總之,既然别人遠道而來,無論是真心還是假意,我們也得好好接待,一則看看他們到底想做什麼,二則也顯示我們有容人之量。”
竹喚青點點頭,趕緊随希衡去了。
接下去的事情,就簡單多了。
諸葛玉一死,北方不再如鐵桶一塊,從景身份特殊,也不能彈壓金麓王朝那些舊的勳貴。
許多人都不服從景,勢力分崩離析,不再是希衡的對手。
于将軍也确然是真心投降,不過,這時的于将軍,不是因為從景出身奴隸,更是為了整個家族的考量。
從景不具備和希衡抗衡的實力,如若他繼續效力,隻怕會給家族帶來滅頂之災。
從家族的角度來說,于将軍希望家族興旺。從天下的角度來說,于将軍也希望天下能有明主。
過往他覺得天武皇帝血統高貴,是不二之君,後來于将軍才知道,他大錯特錯。
有了于将軍這個堂堂國之柱石投誠希衡得到善果後,其餘人也有樣學樣,能舉家投誠的都舉家投誠了。
舊日的勳貴、于将軍的同袍……于将軍就像是洩洪時的第一道水流,開啟了整個洪水滔滔。
希衡的勢力越來越大,剿皇軍如日中天。
到了第三年年末時,天下大多數地盤全部落入希衡囊中,就連京城,也成了希衡囊中之物。
從景不敵,帶着人離開京城,到了一個叫做陽郡的地方,在那裡安置下來。
可是,這時候的從景,勢力十不存一,猶如喪家之犬。
第四年年初的時候,幼帝——也就是當初玉昭霁扶上帝位的皇帝,下了诏書。
诏書上說白雲法師破殺,驅趕妖人有功,平定天下功勳卓著,特授予齊王一爵,封地遼闊。
同時,幼帝還下達了罪己诏,诏書内容是寫自己的父皇天武皇帝倒行逆施,戕害百姓,他希望上天若降下罪責,就降在他身上,他要代父受過,同時,幼帝因罪自願辭謝皇帝之位,成了昌平郡公。
天下沒有皇帝,齊王代使皇帝之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