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2章(第9頁)

“洪惟大明洪武太上皇帝,睿智原于天授,剛毅本于性生。草昧之初,即創制設謀,定萬世之至計;底定之後,益立綱陳紀,贻百代之宏章。”

這就是近水樓台先得月的好處,雖他的老師侍郎夏元吉不可能對他私相授題。當然盡管夏元吉是侍郎,可這考題的題目他也不知道。但他的老師,還是能在某些地方給予他最關鍵的指點。

當今天子至孝,問帝王之政這種題,落筆誇贊太上皇他老人家就是了。

起碼,誇贊太上皇是沒錯的,首先就能立于不敗之地。

而坐在倒數第四排的山東貢士韓克忠,得到試卷之後卻久久不曾動筆,眼神都落在那道土地兼并之根與之害上,不知怎地,滿腦子都是老家鄉間,這些年來的見聞。

想了許久,緩緩落筆,“土地兼并曆朝曆代之頑疾也,臣竊以為土地兼并之根,在于貧富,在于不均,在于天災人禍。富者越有,高價買田,貧者徭役賦稅不勝其苦,一年勞作隻得果腹。稍有天災,縱使油田七八畝,牲畜一二之中人之家,亦不免賣田度日。”

“臣之鄉,大富者有天九,貧者僅有一。富者田壟縱橫,貧者無立錐之地。官府每年開墾田地,亦富戶或是高價競買,或是人力換之,貧者不可得也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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考場中,到處都是落筆的聲音。

朱允熥端坐在龍椅上,居高臨下注視着考場,忽然餘光瞥見,坐在錦墩上的六斤,不安的抖着腿。

“你老實點!”朱允熥低聲呵斥。

六斤頗為畏懼的低頭,小聲道,“父皇,兒臣,兒臣想小解!”

“你怎麼一到關鍵時候,就弄這些?”朱允熥沒好氣的說道。

“憋了大半個時辰哩!”六斤眨眼,無辜道,“方才兒臣說小解了來,您說不能耽誤吉時...”

“王八恥!”朱允熥搖搖頭,對王八恥說道,“帶他去!”

“遵旨!”王八恥趕緊答應一聲,彎下腰背着六斤,從丹階而下,朝偏殿而去。

殿中,學子們都在專心緻志的落筆沒有注意,而主考的官員們則是看到了六斤讓王八恥背走。

“太子爺也到了讀書的歲數,皇上那邊還沒旨下來!”督察禦史嚴震直對禮部尚書鄭沂說道,“鄭大人,您說這差事到底落在哪個學士頭上?”

鄭沂一笑,朝着正在考場中遊走的劉三吾等人方向努努嘴,“這事,清流們也盯着呢,我哪知道去?”

嚴震直笑笑,“清流?最近鐵鼎石在z地,可是讓一些清流,臉上挂不住啦!”

鄭沂又是一笑,給了對方一個你我都心知肚明的眼神。

劉三吾闆着臉,威嚴的在考場巡視。

所到之處,落筆的士子們無不緊張起來。他忽然站在一人身後,盯着對方的筆迹看了半晌,然後又面無表情的走遠。

他一走,被他看的那人,長出一口氣。

這人不是旁人,正是楊士奇。

“這個楊士奇是皇上心裡知道的人,自然是要錄的。江西的士子,想來才學不會差到哪裡去。”劉三吾心中暗道,“但錄取的名次也不能太高,不然對他而言倒也不是好事!”

所有的考生在交卷之前都要把自己姓名籍貫糊住,這是為了防止閱卷官遇到認識的人徇私。隻有考成成績敲定之後,才能揭開糊住姓名的地方。

也就是說閱卷官們不知道他們看的是誰的卷子,但辦法總是有的。不知道他的姓名,就記住他的筆迹。

字如其人,永不會錯的。對這些一輩子都在和文字打交道來的人來說,記筆迹反而比記名字,甚至記人更為方便。

劉三吾似乎是走累了,在大殿偏僻處落座,正挨着翰林侍讀,本地考試的閱卷官之一張信。

“劉公,此次殿試,南人士子四百有餘,占了六成還多!”張信低聲笑道,“江南文風鼎盛,名不虛傳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