楊靖笑笑,“前頭帶路!”
說着,拉着侯庸說道,“桃花閣可不是給你招桃花,而是取自桃花潭水三千尺,不及汪倫贈我情。你我相交多年,正該用此閣給你接風!”
“你比喻用得不對!”侯庸苦笑道,“李太白這首詩根本就是敷衍王倫,王倫是他金主,他當然說不及汪倫贈我情了。你我是君子之交淡如水,如何能相提并論?”
“好好好,你說的都對!”楊靖笑道。
一進太白樓,侯庸頓時覺得眼睛不夠看了。
腳下是江西燒制白玉地磚,樓中的牆壁上要麼是浙地刺繡牆紙,要麼是廣東燒紙的彩繪。樓梯全部是镂空雕花,樓梯扶手打蠟明亮能折射出人影。
所有的燭,都被琉璃罩套着,空氣之中絕沒有半點煙火味兒。通往樓上的樓梯,腳下竟然鋪着上好的西域地毯。
“嘶!”侯庸倒吸一口冷氣,他雖是當朝三品高官,可一身布衣在這其中,竟然有幾分自慚形穢。
“樓上請!”小厮笑着在前引路。
侯庸有些癡愣的被帶入雅閣,一進門雅間之中竟然有小巧的假山流水,檀香環繞。繞過屏風,中間一張二人餐桌,擺放着鎏金的餐具。數位曼妙的女子,輕紗遮面,手持玉壺等物侍立。
“景中,坐!”楊靖笑着把侯庸按着坐下,然後推開窗子。
頓時,秦淮河的無雙美景直接映入眼簾。河上微波蕩漾,畫舫彩燈招展。琵琶玉箫長笛之聲,聲聲入耳。更有舞動的倩影,在燈火下翩翩起舞,一切宛如畫境,活色生香。
“如何?”
呼啦一聲,不等楊靖說完,侯庸站起身就要走。
“哪去?”楊靖拉住他。
侯庸面色鐵青,看着楊靖,“仲甯,你我當日同年殿試為官,與太上皇親自奏問,你還記得當日所說的話嗎?”說着,眼中似乎含淚,“當日太上皇對咱們說,若想發财就别做大明的官,若想為天下百姓蒼生,就為明臣!”
“這才多少年,你就忘了?你怎麼變成這樣子?”侯庸說着,聲音越發大起來,“我是個土包子,什麼都沒享受過,可我也知道在這銷金窟中,一晚上的花費差不多等于咱們一年的俸祿!楊仲甯,你哪來的錢?”
“哎!”楊靖被指責得哭笑不得,“你看,别人叫你侯鐵面真是不冤你!”說着,拉着侯庸的手道,“我這右督禦史,該你做!”
“放開!”侯庸一拂袖,“何必顧左右而言他?”
楊靖無可奈何的笑笑,揮手讓房間中的人都下去,低聲道,“你我認識這麼多年,我的操守你還信不過。再說了,如今聖天子在位,太上皇也在,誰敢在京師之中亂伸手?”說着,笑道,“皮廟之中,那些貪官的人皮可還都沒晾幹呢,前車之鑒我楊靖頂風上?”
這話,讓侯庸也有些遲疑起來。
大明朝别看現在的皇帝好像很是寬仁,其實和老爺子一個傳承,對貪官零容忍。
“那,這錢?”
“我在這吃飯呀,就不花錢!”楊靖把侯庸按在座位上,“這太白樓的招牌就是我給題的字,你看牆上這些字畫,也都是我給張羅着挑選的!”
侯庸放眼看去,牆上的字畫多是清淡之風,在這富貴不可直視的環境之中,看着更是多了幾分清新脫俗賞心悅目。
楊靖和他是同年進士,但文學書畫造詣上卻是比他高了許多。在朝中,素有才子的雅名。
“我是清官不假,可也要吃飯啊。黑錢咱不要,弄些潤筆總可以的吧?可當初為了避嫌,這潤筆費我也是分文不取。人家酒樓的老闆為了謝我,許我一輩子吃飯喝酒不花錢!”楊靖笑道。
侯庸點頭,這倒是一件雅事。
楊靖以前是當過尚書的人,現在又是當朝督察禦史,給商家提筆是對方八輩子修來的福分,不收錢而管飯既有情趣又和禮法。
“如此?”侯庸有些不太好意思起來,拱手道,“是我剛才孟浪了,仲甯兄莫怪!”
“你脾氣我還不知道,怪什麼呀?”楊靖笑道,“快坐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