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7章(第2頁)

“臣竊以為,無農不穩無商不富。”張紞回道,“世人輕視商業,殊不知漢時西域,宋元時泉州廣州,皆是國家命脈所在。農養民,商富國,天下攘攘皆為利往,不可輕也!”

“說的好!”朱允熥拿起絲帕擦擦手,“宋元至本朝,多發行紙鈔。但官價和民價截然相反,洪武初年發行的貫鈔至今日,怕是一錠也換不來一鬥米。”

張紞心中一動馬上道,“皇上要發紙鈔嗎?臣以為不可取。”說着,正色道,“且說趙宋偏安之時,與民以鈔賦稅卻隻收金銀銅絹,民間怨聲載道。前朝大元,廣印亂印,朝廷缺錢了就用紙鈔斂财,非治國之道。”

“朕沒有發行紙鈔的意思。”朱允熥笑道,“朕是在想一個問題,官府的紙鈔在民間口碑低劣,而商号之銀票卻日益興旺,是何道理?”

“還拿雲南來說,朕也略有耳聞。大宗貨物往來,存儲交易等事,用的都是商行的銀票。在京中,江南各地錢莊的銀票金票,見票即兌,民間盛行。”

張紞沉思片刻,站起身,“臣鬥膽直言!”說着,頓了頓,“信用二字!”

随後,看看朱允熥的臉色,繼續開口道,“官府在百姓心中......”

“朕明白,百姓們總是信不過官府。”朱允熥笑道,“可以理解,誰讓官府隻知道盤剝呢。商人們雖然重利,可明白信用是立身之道言而有信。不像官府,說什麼就是什麼,而且吃虧的人還沒地方說理去。”

說着,喝口茶,又道,“不過票号倒是給了朕一個啟發,朕想開設一家官營的票号!”

張紞一怔,心頭狂跳。

“好比天下各鎮的軍饷,每年都是戶部運送過去,長途跋涉且不說路途艱難,往往十成之中能發到士卒手裡六成,已算是燒高香了。”

“可若用銀票代之。”朱允熥沉思道,“朕的想法是這樣,天下的士卒官員都登記造冊,人按照編号做一個存折,标明姓名軍饷如何。士卒本人或者其家人,可以拿着存折去當地的票号兌現。”

“票号是見折即兌,不想兌現的可以存儲,票号給與一定的錢息。每逢戰事,朝廷有恩賞下去,也是如此兌現。”

“就等于戶部直接給士卒官員發錢,可省去損耗和盤剝,更可以杜絕喝兵血吃空饷,你看如何?”

張紞端坐,皺眉思索。

“臣說些不當的話!”張紞并沒有開口奉承,而是表情極其凝重,“這事皇上您,想簡單了!”

朱允熥沒有生氣,臉上挂着淡淡的笑容,示意對方說下去。

“臣雖未在中樞做官,可也知道朝廷每年的軍費是充足的。但發放與否,皆在于戶部。”

“即便是國庫有錢,也從沒有實饷準饷,都是延遲發放。設置錢莊于戶部之下,用以發放軍饷,倘若再有延遲或者國庫拮據,這錢從哪來?”

“屆時,朝廷的信譽何在?”

“再者朝廷每年征收的賦稅,即便是用以軍費的兩淮鹽水,也都是銀銅布糧等物摻雜而成。都換成銀錢的話,國庫哪來那麼多銀子?”

“就算是國庫有銀子,可......”說着,張紞下拜,“誰能保證,這錢永遠都能專款專用呢?”

其實張紞說的已經很含蓄了,錢莊執行最大的障礙,恰恰就是朝廷,恰恰就是官府。

“你先起來,聽朕說完!”朱允熥擡手,繼續道,“朕也有和你一樣的擔憂,所以朕想的是,這錢莊可以官辦,但不能國有!”

猛的,張紞眼睛一亮。

“辦理錢莊發行銀票兌換軍饷俸祿等等,需要大量的金銀為儲備。”朱允熥開口,“目前來看,這錢還是拿的出來的。”

“朕拍闆從今年各地海關的稅銀中抽出三成,初略算算差不多兩百五十多。”說着,朱允熥尋思片刻,“年關前各地海關的稅銀子解到京師,拿出來三百萬整數。往後每年,各地海關的稅銀總額,用以軍饷開支定為常例。”

“朕的内庫,再拿出現銀一百萬。這麼算算,就是四百萬的巨款,用作儲備當時夠了。”

“有件事你不知道,錦衣衛在東瀛探得銀礦幾處。東營那邊的大名諸侯,已經抵給大明用來換取........”

“反正用不了多少時日,那銀礦即将為大明所有。朕打算日後,這樣海外之地發現的銀礦,開采權都歸屬錢莊,而非戶部。”

“同時再發賣股權,引天下豪商入股,戶部再拿出一筆錢來。這錢莊就是朕,戶部,還有那些股東們共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