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到此處,朱高熾站起身,走到窗邊小道,“皇上這手,真陰呀!人家東瀛好不容易南北一統不打了,他暗中挑着人家要再動刀兵。而且,是誰弱就扶誰,讓他們一直打下去那種挑撥。”
“我就想不通,為什麼?這窮地方,就算給了大明,大明能拿來做什麼?東瀛整日都不得安甯,咱大明能得什麼好處?賣器械畢竟是小道!”
曆史上他雖然是一代明主,但畢竟是傳統儒生教導出來的世子,所認知的天下就是中國,海外的事根本沒有半點興趣。再者說他心中對于朱允熥這種行為,頗有些黔兵黩武的微辭。
他畢竟沒有朱允熥那種見識,但話說回來,這時代生活在大明的人,誰會在乎外國呢?
“打高麗,收複中華舊土。在雲南又要用兵,為的是收土司之權歸屬中央,實行郡縣改土歸流。再者說,雲南邊境之外,緬甸一帶不可做大。否則,帝國與西南之地,多一敵手耳!”
這幾句話,倒是展現出朱高熾高超的政治目光來,尤其是即将開始的剿滅雲南土司之戰。
其實對雲南的土司,未必需要如此大動幹戈,帝國真正要對付的則是緬甸。前朝蒙元時以忽必烈之威,緬王都敢殺大元使者,對雲南用兵。雖最後蒙元發動大軍,迫使緬王俯首稱臣,但畢竟在中國西南之外,有這麼一股可以蠶食帝國西南之土的蠻夷之國,畢竟是心腹之患。
蠻夷之國之蔑稱,但這時代的精英們對緬甸的國力有着清晰的認知。緬甸可是幾次三番吞噬了暹羅等地,足見其野心。
帝國在雲南西南邊陲,設置了六個宣慰司以土司領之,可畢竟鞭長莫及。
如今大明兵鋒強勝,他們不敢造次,那以後呢?
朱高熾對于西南的判斷是對的,而且曆史的走向也是正是他擔憂的。直到二百多年後,乾隆發動的清緬戰争才算徹底消除了這個隐患,使得當時的中國周圍,再也沒有可以威脅到中原領土的勢力,也徹底斬斷了對方的大國之路。
“東瀛花這麼大的心思?我想不通。”朱高熾繼續笑道,“不過咱們這位萬歲爺,内聖外王這套是越發的得心應手了!”
對内是聖人修德政,對外是閻王動刀兵。
“我說這些,你能明白嗎?”朱高熾又看看鄭和,問道。
“小人不懂!”鄭和笑笑,“不過這地方,小人總是覺得有些怪。大爺您看,外頭那些人看着都是那麼恭順,可東瀛的倭寇卻是那麼殘暴,好似不是人生養的畜生禽獸一般。”
這話讓朱高熾先是一愣,随後臉色變得無比鄭重起來。
“小人當年也是抓過倭寇的,他們幹的那些事比畜生還畜生,可您看現在,對咱們多恭順?”鄭和繼續道。
“彼等蠻夷賤類,隻可力會不可懷柔!”朱高熾緩緩開口。
“其實一路走來,小人發現這東瀛雖然窮困,可也有好地方,就比如咱們現在的海港!”鄭和開口說道,“稍加拓寬修建就是上好的海港,如今大明海貿興盛,此地可作為遠洋的中轉之所。”
“平時可作為商船停泊的海港,還可駐紮一部戰艦,用來保衛航路肅清海盜。小人記得當年王爺談論倭寇之患時說過,禁海不可取,禁海等于是讓人來,唯有我等在海上有兵,倭寇才不敢來。”
“東瀛可作為大明出海之跳闆,大明外海之地,島國番邦數不可數,風物如何有何特産,大明卻一無所知。”鄭和繼續說道,“如今大明興海貿,設海關,不可再對海外.....”
(永樂二年(1404年)明成祖派鄭和出使日本。鄭和統督水師10萬到達日本,向室町幕府第三任将軍足利義滿宣旨:“使其自行剿寇,治以本國之法”。)
他說的高興,朱高熾卻皺眉道,“海貿?終究不是國家根本!”
(朱高熾即位,停止下西洋,宣宗再起之)。
聞言,鄭和馬上低頭不語,但眸子看向大海,卻滿是火熱。
他仍記得小時候,祖父口中的的那些故事,中國盛産的絲綢到了大食等國,可換等量黃金。若是更遠的地方,千金難求。
這時,船艙外忽然響起腳步,緊接着有聲音傳來,“卑職錦衣衛東瀛守備千戶紀綱參見世子殿下!”
鄭和在艙内說道,“何事?”
“東瀛諸侯大名山名氏全體子弟,及所屬大臣,在港口外叩迎世子殿下!”
朱高熾虛弱的臉,浮出些許傲然的微笑,“來人,給本世子更衣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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