片片網格中的窗紗,摸着隻有A4紙的厚度,可卻是六層紗反複捶打在一起,使得窗紗既透光又保暖,還帶着幾分詩意。
一隻年老的橘貓慵懶的躺在羅漢床的一角,帶着紋路的窗紗倒影,正好打在它酣睡的臉,還有翻起的肚皮上。
忽然它的耳朵動動,似乎這個姿勢有些不舒服了,然後幹脆整個身體全舒展開,好像一個大字。
朱允熥是乾清宮的主人,可是這隻貓卻比他住在這裡的時間更久。
殿中靜悄悄的,除了朱允熥翻閱奏折的紙張聲,再沒有任何的聲音
直到王八恥帶着幾名大臣,從外面進來,打破這份甯靜。
來的都是參與審理周王案的大臣們,從左至右是張紞,暴昭,何廣義,辛彥德,李景隆還有低着頭仿佛有幾分不自在,也似乎沒有适應新身份的驸馬胡觀。
老橘貓不滿的睜開眼,看着眼前忽然多了一群人,然後坐起來對着肚皮一頓猛舔,而後又斜了這些人一眼,伸個懶腰輕靈的跳下羅漢床,再鑽到床底的角落。
朱允熥放下奏折,目光看向幾位大臣。
張紞眼簾低垂沒什麼表情,李景隆何廣義有些惶恐,胡觀則是小心翼翼。而暴昭和辛彥德則是一副義憤填膺,滿腹怒氣的樣子。
“王八恥說你們急着見朕,怎麼進來都不說話了!”朱允熥的聲音有些沙啞,不知道是不是這幾天地龍燒的太熱,讓他有些心火,以至于下巴上都長了兩顆痘。
“皇上可知,周王一案的關鍵人物,周王的奶兄死在了鎮撫司?”暴昭率先開口。
朱允熥臉色不變,但飛快的掃了李景隆一眼。
後者察覺,臉上的惶恐更甚,坐立不安。
人是他跟何廣義商量着除去的,但最後還是朱允熥要面對大臣們言官們的後賬。
“嗯!”朱允熥點頭,“聽曹國公說,是受刑熬不住死了!”
頓時,暴昭和辛彥德對李景隆怒目而視,而旁邊的何廣義,則是默默跟李景隆拉開半步距離。
“确實是他熬不過死在了獄中!”李景隆開口道,“這事,何指揮也是知道的。臣是協辦大臣,自然知道事情的嚴重,也讓刑部的仵作去看過!”
“你他媽的!”何廣義聞言,心中頓時大罵,“你不是說有事你扛着嗎?怎麼還把我捎帶上了?”
辛彥德馬上大聲道,“臣彈劾曹國公李景隆,錦衣衛指揮使何廣義失職。”說着,看了二人一眼,“如此大案之中的關鍵經手人,竟然能死在鎮撫司?簡直是聞所未聞!”
“臣等有罪,請皇上責罰!”李景隆同何廣義馬上下拜。
“周王一案涉及官商勾結,相互串聯。參與官員之多金額之大實乃罕見,且随着審理每天都有新案被挖出來,樁樁件件都是有辱國體之事!”辛彥德繼續大聲道,“這個時候,最重要的人犯竟然莫名其妙的死了,臣懷疑有人别有用心,要掩蓋真相!”
“沒有這個重要的經手人,許多事就不能最終蓋棺定論,許多事就沒有直接證據。難不成,要臣等去鳳陽審問周王嗎?”
“哎!”朱允熥心中重重歎息,又看了李景隆一眼,心中暗道,“聰明反被聰明誤,你自作聰明卻給我找了麻煩。”
李景隆仿佛能聽到朱允熥的心聲一般,叩首道,“皇上,兩位大人說的對,臣失察之罪難辭其咎,請皇上責罰!”
“臣也有罪,請萬歲爺發落!”何廣義也叩首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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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們的錯,朕自然不會輕饒。”
朱允熥沉思片刻開口,“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,朕問你們,周王的案子到底捋順了沒有?”
“回皇上,大緻都順了!”李景隆忙道,“牽扯到的官員人數,涉案的金額錢款,都已查明。該抓的也抓了,隻不過有些還在來京的路上!”
“既然已經順了!一個人犯也無傷大局!”朱允熥想想說道,“朕把案子交給你們,接下來怎麼判,你們拿主意之後報給朕.......”